隔日,内阁起草奏章,经司礼监批红。
由司礼监太监敬一业专事抄没慕广家财,长公主林灵素从旁协助。
皇宫,暖阁。
神隐皇帝负手而立背对吕芳,后者跪在地上聆听圣训。
“你可知呈上来的账本清楚地记载了你干儿子敬一业的贪腐行径?”神隐皇帝冷声道。
“老奴知道。”吕芳将头埋得更低了。
“起来吧,都是底下人做的,和你这老东西能有什么瓜葛。”神隐皇帝叹息道。
吕芳跟了他十多年了,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吕芳闻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动弹。
神隐皇帝面色一冷,“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吕芳闻言,这才慌忙起身,“老奴管教不力,愿辞去掌印太监之位。”
司礼监有掌印、秉笔、随堂等太监职位,其中掌印太监兼提督之职,统领内廷所有宦官。
“在朕面前不必虚与委蛇,承平将事情的原委都给朕说了,敬一业领了抄家的差事,只要肯好好干,朕不会责罚他。”
“陛下仁慈,老奴诚惶诚恐。”吕芳奉承道。
神隐皇帝看着窗外忽然又飘起雪花,一通感慨,“想朕登临大宝三十又四年,未曾有一日睡过好觉。”
“朝臣们皆以为朕昏聩只知修道,但他们岂能知道朕修道是为了谁?”
“是为了朕长生不死?笑话!朕是为了天下万民修道祈福,纵观千古一百二十余君王,有谁能比朕更将百姓放在心间?”
“朕是三十年不上朝,但可曾耽误过一件大事?”
面对神隐皇帝少有的灵魂拷问,吕芳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种近乎自责自醒的话,决不能从暖阁传出去,不然轻则廷仗,重则身死。
“老咯……朕真的是老咯,吕芳你说说朕若殡天,谁堪继承大统?”神隐皇帝忽然发问。
吕芳如遭雷击,慌忙跪在地上,“奴才什么也没听到……奴才什么也没听到!”
储君人选,自古以来都是隐秘话题,非皇室不得沾染。
“你怕什么?你是朕的家奴,是朕问你,不是旁人。”神隐皇帝躬身虚手扶了下。
吕芳连忙起身,“陛下让老奴说,老奴可就说了,若有不合适的,陛下权当老奴放了个屁。”
“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神隐皇帝宽慰道。
“老奴以为自古以来,皇室传承便是立长为储君。”吕芳说道。
立嫡立长,立长不立贤,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你是说立小皇子为储君?可他今年才六岁。”神隐皇帝低声道。
“皇子殿下迟早会长大,陛下龙体安泰,远未到登仙之年。”吕芳宽慰道。
神隐皇帝呵呵一笑,“你这老狐狸,小皇子年幼先放一边,你再说说其他人选。”
吕芳挠了挠头,“这……那第二位便是陛下胞弟,宁王林谦!”
神隐皇帝皱起眉头,并不意外吕芳会提及宁王。
外人只知道宁王当年谋大逆,但他们哪里知道神隐皇帝林吾十分看重自己的胞弟,纵使他造反也未曾动过杀心。
“让宁王监国,辅佐小皇子,时机成熟后再传位于小皇子,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神隐皇帝喃喃自语。
“让承平继承大统如何?”
许是神隐皇帝修道炼丹的缘故,他的思维每每迥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