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市里要先在招待所住一晚,劳简没管束,任凭韩青禹趁这最后的时间出门陪父母逛街、吃饭,去照相馆。
隔天,新兵入伍送行的场面。
如同韩青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和儿时梦想的一样,条幅、人群,红花、新装……
“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好多东西都不懂,麻烦劳兄弟多照顾。”拥挤的送行的人群里,朴实的韩爸把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不知第几遍。
韩妈站在身穿新军装的儿子面前,替他整理衣领,提肩,摆正红花,一样一遍又一遍。
“妈,你放心,我去了一定努力出息,一定听话。”
“诶,妈知道。”
韩妈低头抹眼眶,抬头又笑起来。
新兵列队了。
韩青禹不经意一扭头才发现,温继飞也在,站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队列里,正冲他挥手。
他爸妈也都来了,分开多年的两个人重新站在一起显得有些别扭,都不自在,倒是没看出来太多离别的情绪。
没一会儿,部队来的人开始唱名,被点到的人应声“到”,上去相应地车厢。
温继飞上车了,站台上的新兵不断减少。
没人唱韩青禹的名字。
劳简默默从侧边走过来,揽了他的肩膀,像个熟悉的老哥说:“走了,咱们上车。”
就他俩。
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个意外,劳简遇着自己当年的熟人了,是一个调职过来锻炼的政府干部,今天也来送行。
对方见他实际没出国,而是当了军官,当即惊讶又热情地上前问东问西。
“这样,你自己先过去,14号车厢,有人拦你给他说我的名字就好……我这先应付一下。”
劳简给韩青禹交代了一句,转身上去跟故人编。这大概也是韩青禹以后的生活。
14号车厢也是普通车厢,唯一的区别是人少。
韩青禹进门意外并没有人拦着,找位置坐下的过程中,有那么四五个人分别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都没说话。
其实整节车厢也就不到十个人,而且每个人都是孤立独坐的,不管他们脸上表情是激动、亢奋,或者忧虑、哀怨……
韩青禹甚至看到有人伏在座位上颤抖和抽泣。
顾自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韩青禹透过车窗,在人群里找寻父母的身影,找到了,发现爸妈也在踮脚扭头,一节节车厢在找他。
互相看见了。
互相挥手。
互相努力让对方安心,所以红着眼眶也努力笑着。
直到火车缓缓开动,爸妈渐远的身影一直在站台上挥手,挥手。
还好,火车的弯拐得长,站台上爸妈的身影,就消失得慢。
但终于,还是在视线里消失了。
韩青禹的眼泪,也终于不用再忍着。
看不见了,他依然保持姿态望着车窗外,眼泪无声地一直往下淌。
“舍不得吧?唉……别哭了,去了又不是上战场。”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椅背后面说。
韩青禹整个人一下懵了,他连转头都不需要,因为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幻听吗?韩青禹转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你后面进来的啊”,温继飞理所当然说,“只不过看你在情绪点上,就忍着没打扰你。”
韩青禹满脑子混乱,没说话。
“我们那边坐不下,那不,我发扬风格嘛,出来在连接处站着,结果碰巧看见你了,就说过来打个招呼……话说你们这怎么这么空啊?”
温继飞一边继续解释,一边跟车厢内的人摆手打着招呼。
“你也是蔚蓝联军的吧?”其中一个有些激动地给了回应。
“啊?什么?”温继飞茫然一下。
韩青禹清醒了。
“走……走啊!”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了温继飞衣领,拖向车厢门口,想扔他出去。
劳简出现在那里,低头进门,再一抬头,先也是愣住了一下,跟着……就笑了起来。
一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厢尾部的战士神情内疚不安地,走过去,在劳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劳简听完扭头,看看韩青禹,又看一眼此时被他按在身后的温继飞。
“首长好。”温继飞挣扎着,还跟劳简打了个招呼。
“小同志你好啊,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