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是公开的,除了战力标准与自愿原则外,蔚蓝官方没有对它做任何多余的解释与掩饰。
因为,这个时代本身,足够残酷,且这种残酷与绝望被公开展示在全世界面前的日子,也已经足够久了。
老兵们就是准备去战死在那颗遥远星辰的。
正如昨日议事会现场,耶拉维奇老将军所说,他们早都已经不再拥有时间和潜力了,但是持刀依然能战,所以,也许这一战,就是他们能为人类种群与这个世界的未来,做出的最后贡献。
“当这个世界需要更多时间,当人类未来的命运和希望,还需要那些天才的年轻人去成长和承担,我们,可以死。”
“我们,等不到终局了。我们已经太老,也太没有天赋,新的时代早已经注定不再有我们的战场。”
“所以,那颗遥远的红色死亡星辰,以及那里未知的一切,就由我们去面对吧。”
“若我等老卒终必战死星辰,只愿,我们的血与战刀,能最后一次为这个世界,赢得时间。”
“我是老兵,欣然赴战。”
整个人类世界,从这一天开始陷入悲伤,那是一种特殊的,壮阔如秋杀,黄叶飘零不能留的悲伤。
人类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早已注定无法再用温情与固有的道德去谈论和衡量一切。
相比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悲伤沉重的普通人,真正因为这则通告而爆发愤怒,进而抗议的,反而是另外两类人。
第一类,蔚蓝年轻一代的战士们。
他们无法承受,当自己已经接过战刀,被一次次告知他们这一代是怎样的天才横溢,冠绝历史,堪铸人类武力盛世,却最终,要眼睁睁看着,那些老迈而平均天赋落后的前辈们,枯手再提战刀,代他们,去赴那个最是遥远与危险的战场。
老家伙们明明就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过去漫长而不为人知的数十年里,正是他们,支撑了那段蔚蓝与人类最孱弱、艰难的历史,他们中活着的每一个,几乎都是同辈十几,几十人中仅有的幸存者。
以这些年轻天才和少壮派军官为首,蔚蓝军队内部的反对情绪与集会请愿活动……才刚开始,就被弹压了。
因为出面弹压他们的人,正是他们中很多人心中的英雄、导师与目标,他叫波臣,是一名蔚蓝上将,也是一个老兵。甚至于是一个至今仍未能从重伤中彻底恢复的前“蔚蓝前三战力”,以及米特利方面军的战斗军团军团长。
然后,第二类对动员令不满甚至愤怒的,是那些已经离开一线的老兵们自己,准确说是他们中比较菜的那部分。
因为动员令对战力的要求标准相对偏高,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没有机会归队参加这场远征。
于是,搁后勤和行政部门闹情绪的,打电话求情的,送礼的,耍赖的,摆谱、撂狠话威胁当年战友与部下的,反正是满世界闹了很大的一通。
只不过闹到最后,归队标准依然坚持不改,他们大多也只能不了了之,或者其中还有部分不甘心的,想着准备走一个大门路。
…………
“你看,这求情闹事的电报,都拍到咱俩这里来了……一个个的,怎么特么尽是些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华系亚方面军唯一目击军团总部,那间供着香火神位的小院,屋里,徐晓红指着桌面上的堆成小山的电报,仰头对案上某位陈仙说。
陈不饿不吭声,像个泥塑的雕像,在香火缭绕中闭目坐着不动。
这香,是徐晓红刚点了插上的。
“你看么?反正我没看。我不看。”参谋长坐下来,缓了缓再次开口,说:“对了,截止今天上午,咱唯一目击军团,报名登记回来的老东西,已经快7000人了。”
这里是华系亚,报名登记册上7000原已离开一线老卒,无一个不曾是他陈不饿的兵。还记得那年,离开的时候,老东西们醉了大酒骂街,说:
“好你个陈不饿,嫌我们老了,没用了是吧?行,既然军团长有令劝退,老子走,回头等你要再想咱回来,喊你一声军团长,那可就四面都是墙,没门了。你就是腆着老脸,拿八抬大轿来请,兄弟们都不带给你好脸的。”
当时一样喝醉了的某陈姓军团长,就跟他们对骂啊。他一个一个驻地喝过去,一群一群地吵过去,跳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