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史文就又把身契捧了出来。
江庭雪含笑摆了摆手说:
“忠心与否不在这一张身契上,你们只要尽心尽力,我必不会亏待你们。”
史文觉得这不合规矩,史武更是嚷嚷着说:
“姑娘,我们兄弟虽是粗人,可也知道守规矩,这身契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江庭雪就笑了,指了指史文对史武说:
“就凭你哥哥的这手好字,谁也不能说你们是粗人。”
英梅也在一旁笑着说:
“我们夫人在的时候就是这规矩,我和郑嬷嬷都是一早就被放良了的。”
史文和史武满脸的都是不可思议,江庭雪只是笑了笑,又对郑嬷嬷说:
“快要入冬了,这越往北走越冷,你带着他们去置办几身厚些的衣服,其余必备的物品你给看着准备就好。”
郑嬷嬷应了下来,史文和史武都感动得红了眼圈,重重地给江庭雪磕了头之后就跟着郑嬷嬷出去了。
江庭雪午睡起来后正在梳头,英梅进了卧房悄声对她说:
“姑娘,表少爷病了,说是从昨天半夜开始就高烧不退,刚又有两位大夫被请进了府里。”
姚谕之考过乡试后又急赶着回来,本就是疲惫不堪,昨天又折腾了一夜,病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庭雪垂眸不语,郑嬷嬷和英梅也都不敢再出声。
“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明天还是按照定好的时辰出发,表哥给的那些东西还有二夫人的那三千两银票,就还放在我们原来住的院子里就行。”
江庭雪的声音里不带半丝波澜,郑嬷嬷和英梅也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第二天,江庭雪一行人出发的时候,就只有二老爷带着赵姨娘和三姑娘姚千蓉跟着送行。
二老爷脸色憔悴,先是忐忑不安地给江庭雪道歉,又接着对江庭雪说:
“你表哥病了,不然该来送你才是。”
江庭雪摇了摇头,对二老爷说:
“表哥养身体要紧,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姚千蓉不敢和江庭雪说话,只一直用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她,江庭雪没理会她,眼神直接又放回二老爷身上说:
“舅舅,等秋闱的结果出来,若表哥可以入选国子监,还请你给我送封信到洛阳去。”
二老爷明白江庭雪话里的意思,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忙一连声地应了下来。
船离开码头的时候,郑嬷嬷和英梅都红了眼圈,连史文和史武也跟着变得沉默不语。
无论浔阳给了他们多少苦难,可这里依然是他们的家乡,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江庭雪的心里却无一丝波澜,上船后就把准备好的布料拿出来照着蔡嬷嬷给的尺寸开始裁剪。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前路凶险未知,她没有心思花哪怕半刻钟的时间去哀伤。
夜已深,月凉如水。
姚谕之清醒之后就挣扎着往江庭雪原来住的院子走。
青书跟在旁边搀扶着姚谕之,轻声劝他说:
“少爷,有什么东西就让奴才去拿,大夫都说你不能再受凉了。”
说着话,青书已经更咽起来。
姚谕之这些天受的折磨,每一分都被青书看在了眼里。
姚谕之苦笑着不说话,没走多远,他苍白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简陋的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正厅的圆桌上放着一个半旧的小箱子。
箱子里装着姚谕之让人送过来的所有东西,最上面放着二夫人给的那三千两银票。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满屋子的清冷气息逼得姚谕之伏在箱子上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