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许应经过长途跋涉终于看到了衢州的城墙。
饥饿早已使得许观走不动路,许应背着弟弟许观咬牙走到了衢州城。不过衢州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逃荒的人。
借着月色,许应将弟弟许观放在了一颗早已被拔得光秃秃的大树下。树下还有一个双目无光,面容憔悴,看起来十分虚弱的老叟。
许应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的说道:“老丈,为何不进城啊?”
老叟有些呆滞,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许应在和自己说话,费力地咳出了一口痰,清了清嗓子,说道:“官府不让灾民进城,老朽已经在城外等了三天了。”
许应哀叹一声:“如今大旱,饿殍遍地,如今连城都进不去,这还怎么让人活?”
“小哥莫要担心,只需挺过今晚,明日五更天会有城中富商布粥,虽然一天只有一次,但勉强能够充饥。”
许应苦笑,好一个“勉强能够充饥”,城外这么多灾民,哪怕有富商布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许应分明能够闻到尸体腐烂的气味,听到苍蝇嗡嗡的声音。
“哥哥,我好饿。”
弟弟许观虚弱的声音刺痛了许应的内心。
食物!
必须立马找到食物!
“弟弟稍等,哥哥这就给你找食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应必须去找食物,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弟弟许观没有食物,今晚很有可能熬不过去,被活生生饿死。
“老丈,烦请您照看下我弟弟,我去去就回。”
老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
虽然城门紧闭,直觉告诉许应还是有办法进城。他的直觉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源于上一世的生活阅历。
上有对策,下有对策。这句话放在世界范围内都称得上真理。
许应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公司主管为了不让员工上班摸鱼,制定了各种规章制度,但员工依然能够找到规章制度的漏洞,合理地摸鱼。
一想到公司主管气得脸都白的样子,许应都想笑。要想马儿跑的快就得多喂草,那么低的工资打发叫花子都不够,制定再多的规章制度都白搭。多发点工资,啥问题都解决了。
许应看着衢州高大的城墙,认为这么大的城池,总会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黑市、不良官吏为了利益总会想办法打破城池与外界的桎梏。
许应沿着城墙根不断寻找着高大的城墙的漏洞,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步伐与动作,不让发出太大的声响,因为城墙上还有看守的士兵,虽然不多,但绝不能被看守的士兵发现。
许应不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了很久还没有找到衢州城墙的漏洞。他没有放弃,为了弟弟,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进城找到食物。
“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几声狗叫吓到了许应,还好许应心脏够大,“做贼心虚”的他没有反应过激。
许应放眼看去,不远处有一只毛色全白的小狗。许应顾不得这只狗是否有狂犬病,他现在突然有一种想吃狗肉的想法。
许应小心翼翼地朝这只毛色全白的小狗走去,小狗似乎也感觉到了许应的靠近,立马掉头跑了出去,许应立马跟了上去。
刚跑两步,许应就看到小狗一头扎进城墙,然后消失不见。许应走近一看,心中大喜——这里有个狗洞直通城内。
来不及多想,许应直接钻进狗洞。狗洞并不大,还好许应身材也比较瘦小,刚好能够通过。
进入城内的许应发现这里确实和城外不一样,这里灯火通明,路上还有许多行人,不过这些人都是洋人。
许应看到不远处的告示牌上有一个英文单词“cession”——租界。前一世的许应不管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虽然毕业多年,但还是有一定的英文功底。
许应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么多年,雍王朝在于列强的多次战争中失利,签订的丧权辱国的条约中不仅割地赔款,还丧失了关税主权、司法主权等一大批权利,在一些大的城市还划出来一部分地方用作租界。
洋人从不缺少食物与美酒,与外面的人间炼狱相比,租界内的歌舞厅、赌场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也并不是所有的洋人都无视城外的惨像,在衢州城定居了三年的凯琳此刻正眉头紧锁。
“亲爱的,我们必须想办法帮助城外的灾民,白天的时候我在城头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好几个老人和孩子都饿死了。”
凯琳看向丈夫皮埃尔,声音有些更咽。
皮埃尔表现出一副无助的神情,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又能怎么做呢?城内的富商已经在采取措施救济灾民,但是衢州城的知府并没有任何作为,我昨天还看到知府大人出入衢州城最大的青楼。在没有官府的帮助下,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上帝帮助他们。”
凯琳叹了口气,用手巾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对皮埃尔说道:“亲爱的,明天我们带些面包出城看望一下难民吧,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我们总归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较好。”
皮埃尔点了点头,对妻子说道:“明天我带着相机,将灾民的景象拍摄下来,通过朋友将照片传回国内,希望能够寻求一些国际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