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运也,人也命也。在这北城区暗潮涌动的地下世界,帮派斗争复杂且激烈,多少好战之徒成天寻思着怎么一战成名而郁郁不得志,可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接手了夜魅酒吧的管理。尽管不能说是一飞冲天,但好歹也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手底下也多了七八个可以调派的人手。其实这七八个人都是之前一起混在夜魅酒吧看场子的兄弟,但是现在肥龙大哥点名要我做这间酒吧的主事人,那么他们自然就成为我的手下,年龄上来说不差几年,可他们见了我就得叫一声“哥”,这是规矩,在那个年代,社团之间还是比较看重这些个江湖道义和行走规矩的。
刚开始吧,属实有点不适应,每天混在一起的小兄弟们突然之间对你毕恭毕敬,我也没有我爹那般魄力和风范,自认为并不是个当大哥的料,只觉得肥龙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不过一段时间以后,本人终究还是没能免俗,每天到店里先入耳的是一声一声的“往哥”,出门办事身边也总有三四个小弟跟着,酒吧的大堂经理帮着我每天核对账目,向上交钱,酒吧里若是来了重要的客人,大堂经理也会先把我介绍给对方,对方也总会适宜地夸赞一句“年少有为”之类,这诸多大事小情,让我逐渐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同时我也乐得沉醉于其中。人性如此,倘若一个人突然之间有了点小钱,小名气,自然会沾沾自喜,意气风发,沉不住气的早已飘飘然,然而我尽管也多少有一些此中之意,但我其实心里清楚:嚣张跋扈的总是死在前头,现在的我资本资历资格都不够,万万不能自视过高。
此后不久的某天夜里,几个平时惯熟的手下跑来,略带兴奋地跟我说:“往哥,这大好日子,咱出去喝顿酒吧?”
“什么大好日子?今天不就礼拜五么?”我迷惑不解。
“往哥,你满月啊,按理说该摆一桌满月酒招呼我们手下弟兄啊。”
“什么玩意?满月?谁满月?你们有人生孩子了?”我越听越迷糊。
“哎呀往哥,肥龙哥宣布你打理咱这酒吧那天,到今天正好一个月,你当夜魅主事人的满月日子啊!”
“我操这也能满月?你们想喝酒就直说,啥满月不满月的。”
“往哥,我们想出去喝酒了。”
此时我对面前这位绰号叫酒桶的兄弟的耿直豪爽不由得敬佩三分。这里交代一下,我们固然是酒吧,肯定不缺酒,但想必大家也明白,这种地方基本上只能提供一些小吃零食,要大鱼大肉之类的硬菜,还是得出去找饭辙,所以前呼后拥,我带着大家出去觅食了。
最后我们选定一家离酒吧不远的火锅店,我和这间饭店的老板也算有点儿见面点头打招呼的交情,手下们也早就垂涎他家的羊肉,进了饭店,一行人纷纷落座,当然中间的主位留给我坐,心里又不禁有点小爽。席间气氛热烈,觥筹交错,我们在酒桌上不仅总结了过去一个月以来夜魅酒吧的累累硕果,也展望了接下来在我带领下的夜魅酒吧的远大未来,兄弟们一致认为,往哥能给他们的人生鲜艳上色,能为他们绘制一幅美好蓝图。当大家喝得一个个东倒西歪面红耳赤之时,我也晕晕乎乎略微不能自持,此时膀胱告诉我,压力颇大,该泄闸了。因为我们那桌离得饭店门口比较近,我选择了出门找个犄角旮旯方便了事,门外正对着正好有一条小巷,夜已深无行人,我径直走过去,边走边解裤带。
一通洪流奔涌之后,我正在甩干最后的几滴,扭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也有一位正在对墙扫射,看样子应该也是酒足饭饱出来排解的选手。我俩几乎同时提好裤子,我正准备扭头朝巷子外头走,突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拍,随后传来一声:“兄弟,有火么?”
我转过身来,一看正是刚才与我一同方便之人,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也递过来一根烟。我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顺便把接过来的烟给自己也点上,心里有些纳闷:虽然我是喝了不少,但不至于醉酒断片,也就比微醺多一点醉意,据我目测此人刚才和我同时提好裤子之时,距离我至少十五米开外,我朝外面走的时候到他拍我肩膀,这一刹那的时间他是怎么瞬间追上我的?难道遇见了传说中的豹的速度?我再仔细打量面前这位,普通身材普通样貌,普通到放在人群里你不会多看他一眼,年龄四十上下,倒是眼神给人感觉略微透着一丝犀利。
我正打算和他多攀谈两句,身后却传来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喂!你们两个!随地大小便啊?这可得罚款,卫生费懂不?”我转身看过去,五个人,混混,说话那人站在中间,应该是领头的。我倒是没有慌乱,毕竟巷子外面的饭店里还坐着我七八个兄弟,弱鸡如我,也起码能在被干翻之前冲出去喊人。不过我还没做任何反应,只见身后那位四十岁的老哥一把把我推到边上,冲着对面的五人沉声道:“干啥呢?劫道儿啊?”
对面领头之人:“瞧这位老哥说得多难听啊,什么劫道儿,你们不讲卫生,要收卫生费的知道不?”同时他身边那四个小弟也传来一阵哄笑。
“哦,卫生费啊?这得收多少钱啊?”
“念在你们是初犯,第一次让我逮到,便宜点,一人一千,两个人就是两......”
离谱,惊恐。离谱的是老哥还未等对方话音落地,已经冲到那个领头的近前,纵身一跃,仿佛脱离地心引力一般,跳起后的膝盖居然在对方头顶上方,此时我不禁脱口而出喊道:“我操乔丹!”再看对面那人,已经被老哥从天而降的一膝盖砸倒在地,血流不止,看样子是站不起来了。惊恐的是对方包括倒地那位的所有人,眼里都充斥着一股不可思议和惊恐:刚才发生了什么?天神下凡?没看清啊。
老哥落地后对着那几个还在惊呆之中的小混混说到:“现在送医院,应该还有得救。”几个混混们连忙搀起他们那位已然气若游丝的大哥就往外跑,这会老哥又开口了:“等下。”混混们听声立停,站在原地没一个敢动,看起来这群家伙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破胆了。老哥接着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想寻仇来福满堂酒楼,找老妖。”几个混混一听“老妖”二字,没有一丝犹豫,连拖带拽逃跑去也。
见那几个跑走了,老哥才转过来笑着对我说了句:“小兄弟,谢谢你的火。哦对了,你刚才喊了句什么蛋?”
“......”
我愣在原地没敢吭声,因为当“老妖”二字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也浑身一震,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哥,原来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