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酷暑化为气爽,天气微微转凉,只是安定了的京城却人心不定,不过很快整个京城就张榜檄文,俱陈摄政王齐凌、宰相李原的一项项罪状,李昉等人被掩盖了十二年的冤情也大白天下。
“原来李将军是被陷害的!”榜文前,一个文人模样的男子愤愤不平,“李原如此恩将仇报,畜生不如。”
“呸,这种人怎么一路高升,当上了宰相啊,早该喝水呛死了他。”
一个挎着菜篮子准备去买菜的妇人啐了声,她身边的一个汉子便道:“瞧你说的,就是因为他没良心,害起人来眼都不眨才能一路高升当了那宰相啊,因为那些挡他道的都被他按上罪名害死了。”
他指着李原的其他罪状,其中就有诬陷同僚的,这种人可真是可怕。
“还有啊,人家肯定是攀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不然怎么还要把女儿许给摄政王,还跟着摄政王一起逼宫,乱臣贼子啊。”
又有人骂道,又骂又庆幸这种人终了还是下狱了,活该。
人群之外,李玉听着大家的咒骂,仓皇离开。
她在那个破院子里没吃没喝身上又没银钱,早已饿的发昏,只好出来找找活干,想混点饭吃。
但没想到见了这个榜文,听了大家对乱臣贼子的咒骂,唯恐暴露了自己是相府五小姐的身份,赶紧了又躲回了那个破院子。
蛛网晃动,杂草摇曳,素衣布群的李玉缩在墙角更将这个小院衬的破败凄凉。
栖身的院子有多荒凉,腹中有多饥饿,李玉心中就有多恨。
但她不敢恨李思了,李思连砍两个鲜血淋漓头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算李思不在身前,她也不敢对她生出一丝恨意。
是以,造成她现在这种落魄境况的所有恨意都被她指向了郑榕以及父亲李原。
若不是郑榕对她死缠烂打,她也不会被摄政王误会,更不会闹出闲话被父亲抛弃不管。
还有,她父亲也有错,为什么他要诬陷李昉,为什么要逼宫,为什么要谋害那么多同僚百姓,若不然,李府上下也不会都被抓进牢里,她也不会到如今无家可归的地步!
全都是郑榕和她父亲害的,老天要惩罚,只管惩罚他们,让他们去死就行了,为什么要连累她这个无辜呢。
正在李玉满腔恨意,自怜自哀时,院门被人敲响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李玉吓的往墙角里缩了缩,口里喃喃念着:“不要抓我,要抓就去抓他们,是他们该死。”
院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端着只碗敲了会门,却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奇怪的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看,她刚才明明看见那女人回来了的。
“王婶儿,你认识里面的人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路过时,瞥了眼妇人手里碗中的饭菜,一双三角眼不安分的往小院里瞅着。
“这院子里好像住着两个娘子吧,不过之前城乱那次后就回来了一个,也不知那一个娘子去了哪儿?”
他的语气流里流气的,王婶儿就侧了侧身挡住了他往小院里张望的视线,警告道:“肖三儿,你老实点啊,人家是正经人家,别瞎打主意。”
这个叫做肖三儿的是隔壁胡同的,是个二流子,不正经干,经常去街上偷鸡摸狗的过活,是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一房老婆,他那不干净的眼神就时常瞥着街上的女子,这会儿怕是见这院子里没个男人当家,起了什么坏心思。
王婶儿身宽体胖,是这半条街都识得的泼辣户,肖三儿也不敢与她呛声,被她警告,就哈哈着说不会不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边王婶儿见没人来开门,就自己推开了门进去,在一间连床都没有的房间里找到了缩在墙角的李玉,赶紧将人扶回了自己家,摸着她额头发烫,又忙给抓了一幅药。
李玉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在王婶儿家吃了两大碗糙米饭才擦了擦嘴角。
王婶儿见她挺可怜的,问了她身世,李玉只得用惠娘的身份,大概说了一遍,只说是某家的小妾,因为某家犯了事被摄政王抓进了牢里,只她自己给放了出来。
王婶儿一听她家人是被摄政王抓的,就更加可怜他,又把摄政王给骂了一遍。
王婶儿家地方也不宽敞,家里还有个男人就更不方便了,现在李玉醒了,就也没留她,不过王婶儿倒是给李玉介绍了个活计,就是给一家饭馆当个刷碗的厨娘。
只要能有口饭吃,李玉觉的她什么活儿都能做,可当她刷了两天碗,什么活儿都能做的想法已经被她抛之脑后,这是什么活儿啊,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她堂堂相府小姐,竟然干这种粗鄙下人干的活儿,每天洗碗刷碗,她已经腰酸背疼了,还要被其他刷碗帮工的婆子欺负。
这一日那两个婆子又把一堆碗碟推给她,以家里有事为借口先走了,饭馆里还有那么多吃饭喝酒的,这意味着那些桌子上的碗筷都将是她的活儿。
“听说了没,李将军又打胜仗啦,”一个桌子上的人兴致盎然的聊着,“我还以为蛮夷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被咱们李将军追着打。”
前面吃饭的地方与后厨只有一块布隔着,他们的对话李玉也落入耳中。
她知道他们口中的李将军就是李思,这些天李思打胜仗的消息三天两头的就传回来,李玉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李思就是入世的邪魔,降尘的杀神,她那个样子想杀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玉只是机械又充满怨恨与不甘的洗着碗筷。
日沉西山,换上了月明星稀,李玉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临走时老板塞给了她几个铜板,老板也知另外两个欺她,塞给她几个铜板权当多给了她工钱。
但李玉并不感恩,甚至心中怀恨,她辛辛苦苦刷那么多碗,老板却只给这几个铜板。
回到小院,李玉刚进房间就被一个人从黑暗里抱住了,那人抱着她直扯她的衣裳,李玉惊慌之下把对方抓了个满脸花,趁机脱身想跑却又被那人挡在门口。
借着月光,李玉隐约看出这人正是总在她门口转悠的那个,知他害怕王婶儿,便恶狠狠警告道:“你敢胡来,我就喊人了!”
“小娘子,咱们两个一个没婆娘,一个没男人,不正好凑成一对儿,你赶我做什么。”肖三儿因一次偷东西被抓住被人打掉了一颗牙,一笑便露了出来,更显猥琐。
李玉简直作呕,正要喊人,但见肖三儿探出手掌给她看一件东西,那是一枚金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让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