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颅的血,比刚出炉的馒头,冷得还要再快些。
周围百姓兴奋异常,这仿佛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狂欢。
除了王肃,大刀还没有落下,他就已经默默离开了。
落下前的期待,与他无关,落下后的狂欢,与他也无关。
他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周围的嘈杂与他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副山水画中,洇在纸上的那一点。
碍眼。
王肃离开了西市,想去牢房看看陈老爷子,这都过了一夜,也不知道那江洋大盗抓到没有。
王肃到了牢房,随便寻了个捕快问了下能否进去探望一下陈老爷子。
当听到王肃的目的后,那个捕快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说道:“你说陈德贵啊?他今天一大早就放回去了。”
一大早就放回去了?
虽然对方掩饰得不错,但就这么一瞬的时间王肃就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不自然。
王肃好奇地问道:“我家陈叔放回去了?敢问差爷,那江洋大盗你们抓住了?”
“这......”捕快显然没有想到王肃会问这个问题,笑了笑掩饰一下心中的尴尬和猝不及防,这才说道,“自然是抓住了。放心吧,他不会再出来作乱的。”
王肃愈发觉得奇怪,追问道:“不知差爷,我能否去看看那大盗是和模样?这样日后和别人喝酒,也有吹嘘的资本。”
话音未落,王肃悄悄捏了一粒银子递了过去。
出乎王肃意料的是,捕快拒绝了他的银子,并且在听完了他的请求之后,立刻变了脸色,说道:“此乃官府重地,那江洋大盗乃是朝廷要犯,岂是你想进就进,想见就见的?快滚快滚,不滚快点小心老子把你一起抓进去。”
王肃心中狐疑,透过捕快身后的大门,张望了一眼牢房深处,此处毕竟是牢房,有许多狱卒和捕快镇守,自己也不好进去,只能作罢。
王肃没多做停留,直接告辞,若是陈老爷子真是已经被放了出来,那现在估计已经到家了。
嗯?
这是?
王肃刚出城,往着石柳镇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渐渐人烟稀少了,然后他便在路上见到一个眼熟之人。
正是昨天晚上在牢房中看见的那位同样住着单间,吃着好酒好菜,穿着锦衣的老人。
他也被放出来了?昨天我就觉着他应该也是由于江洋大盗的缘故而被平通城的捕快给保护起来了。
既然他都已经放出来了,那陈叔应该也出来了吧?
王肃在心中如是想道,但心里还是觉着有些不对劲,看对方这样子,怎么像是要远行啊?
那老人站在一辆马车旁,马车上面坐着一个马车夫和一个腰间佩着刀的人,与老人一起的还有一个有些肥胖,浑身锦衣罗织,十分富态的中年男子。
王肃走上前去,想要打听一下牢房之中的事情,可当他靠近之后,却听见对方的说话声。
“爹,你就走吧,儿子好不容易才把您给保出来的。”中年人面色有些焦急,夏日炎炎中已经满头大汗,不停地劝说着老人。
保出来?
王肃觉察出了不对劲,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旁,打算继续听听对方在说什么。
老人倒是一脸倨傲,说道:“不就是撞死一个小孩吗?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赔点钱了事不就好了?”
中年人取出一张手帕擦擦汗,没办法,人是胖了点,夏天就是喜欢出汗。
“爹啊,你要是撞死那些泥腿子也就算了,儿子有的是钱,自然可以赔给他们。他们要是不愿意,儿子也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愿意。可你这次撞的是郑家的小孩啊。”
郑家?
王肃心中一动,似乎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敢走神,听得更加仔细了。
中年人继续说道:“郑家本来就和我们家不对付,这次您落了把柄在他们手里,这些家伙可不得把您往死里整?”
老人生气地给了中年人一巴掌,怒骂道:“赵黎卯!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骨气的狗东西?娘咧!他们打了你一拳,你不晓得打回去吗?”
赵黎卯平日在下属面前作威作福的,可在自己老爹面前也不敢这样,被自家老爹打了也只能受着。
他其实也算是有苦说不出,这件事儿本来就是自己这边理亏,而郑家所说没有他的家业大,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对方香火旺盛,子孙众多,不像自己,连个亲兄弟都没有,贸然和郑家真刀真枪地拼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可这些能和赵老爷子说吗?
不能,就算说了他多半也听不进去。
赵黎卯苦笑着说道:“爹啊,你先去天京避避风头,天京那边繁华得很,比这平通好多了。等到风头一过,我就接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