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通城南,寒书斋。
这间私塾,面积不大,装潢不精,学生却多。
从书斋里,传出孩童稚嫩的声音。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着之不如今也?”(注1)
薇薇读书声,朗朗如清风,纵使是听不懂,心有所喜,倒也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停。”
头顶银丝稀疏,没剩几根的齐老夫子,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来,将书本合上,说道:“时候不早了,诸生回家吧,今日便到这儿了。”
台下坐着的小娃娃们都穿着款式一样的衣服,面露喜色,一起起身,面朝齐老夫子拱手鞠躬,齐声道:“有劳先生!先生再见!”
齐老夫子挥了挥手,说道:“都回吧,路上小心。”
齐老夫子话音未落,那些小娃娃就嬉笑着将书本收进自己的小书包或是小书箱里,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出了寒书斋的大门。
齐老夫子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也是无奈地摇头笑笑,收拾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了。
寒书斋就三名教书先生,三人本就是同年,还都是平通附近的泥腿子出身,考上秀才之后,家中既无田产银两,自己有没有向上的门路,亦没有惊艳的才情,也就没有更进一步的说法了。
三人失意之下,就回了平通,办了这座寒书斋。
天寒食寒家世寒,唯有书页添暖炭。(注2)
寒书斋便是取自此意。
三人开办寒书斋,就是为了能让和他们三人当初一样贫寒、好学的孩子,能有书读,能少走些弯路,不至于像他们一样,蹉跎到这般年纪。
老了,就没希望了。
齐老夫子走出书斋大门,叮嘱好门房,让他夜里记得锁门。
其实哪里用得着锁门,寒书斋收的学费本就不多,能维持日常运作,发得起三位老秀才和这门房的工钱已经实属不易,哪有什么闲钱去置办装饰?
门房也只是心里想想,嘴上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就好。
齐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就要离开,忽然有一老头凑上前来。
“是寒书斋的先生吗?”
这老头正是为二狗读书一事操心的陈老爷子。
“对,我是。您是?”齐老夫子疑惑地问道,看向了一旁的门房。
门房会意,出言解释道:“这老丈来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了,说是想来问问他孙子能不能来咱书斋读书。”
齐老夫子了然,看了看陈老爷子清苦的穿着和身上的泥点子,和善地笑道:“您里边请,我和您详细说说吧。”
随后有些责怪地对着门房说道:“你也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人来访便请进书斋里面坐着等。怎好意思叫别人站在门外?太失礼了!”
门房有些委屈,陈老爷子赶忙帮他辩解道:“先生误会了,刚才这位小兄弟叫俺进去来着,但俺不是听见里面孩子们在背书吗?俺这要是进去吵到了孩子们,那就不好了。”
陈老爷子看了眼门口上方写着“寒书斋”三字的牌匾,心里有股敬畏之情。
此时大唐风气便是这般,文人地位崇高,武人则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