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岩净化站的南门垮掉了半边,剩下的半边也被烧的一片漆黑,在这片红色的世界,火焰像是风沙一样常见。罗坦尼克从大门走出,踢掉已经骨质化尸体手中的枪,踹断已经摇摇欲坠的拦路杆,拉开被炸翻的汽车的车门,用力一拉,直接扯下了黑色的车门。他将车门捧在双臂上,慢步走回去。
在峡谷入口电梯前围了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他们的前面的松树下磊着几块石头,这些人看着罗坦尼克便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看着他走到石堆前,把车门用力的插进土里立在了后面。接着他退后一步,拔出手枪,对着车门,一左一右各开一枪。罗坦尼克又退后一步,和所有人一样低下头,完全陷入了沉默。
一分多钟之后,罗坦尼克抬起头,示意所有人进到室内。一个人走到了罗坦尼克身边,他的头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歪一下,像是有什么神经疾病一样,透过防护服面罩已经看不清他的脸,那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水汽:
"老大,我们就这样等着。"这显然是一句被强行扭曲成陈述句的疑问句,尽管如此它的语气依旧异常强烈。
罗坦尼克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们现在可以炸掉向南的运输管路,让道昌那些家伙再难受些。"
"任务完成了,不必再有人死亡,告诉全世界摧毁一切的罪大恶极的人还活在这儿没有任何意义。你们从海关跑出来不是为了送死的。"罗坦尼克说着将手枪扔在了考勤签到处的桌子上。
"我很遗憾没有能参加行动,我很后悔……我们损失了三位很优秀的战友。如果我在……"
"闭嘴,杜越!行动已经完成了!"
"我不介意牺牲老大,我们都不,我们曾经帮那些大公司上亿的商品护航,星际海盗射穿我们的身体,他们答应的补偿一分都没给!好,我认了,我们这种人不配!我辞职,自食其力,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因为我被射穿的没钱补的肺说话带喘!我甚至为一个假肺花光了我两年的积蓄!我宁愿死也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们也付出了,所以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屁话了。"
"是,我们付出了很多。但是,他们!这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他们的塔式舰马上就又要来了,一切就要恢复如初,他们又要过上他们的好日子了。"
枪口直接顶上了他的防护服,他没有后退一步,而是直直的看着罗坦尼克。
"你只是希望你能替他们死,你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机会,杜耀,你甚至连关口的饭桶政务官都搞不定。你想死,没人拦你,没人为你默哀。"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惊雷,又像是废弃的柜子从高楼扔下,响亮又异常的突兀。
其它所有的人都跑到外面,看着远处。罗坦尼克放下枪,转身向里走去:"不用看,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塔式舰出事了。"
罗坦尼克走进一个房间,这里曾是整个净化站的警务室总部,十多个屏幕监视着整个净化站的每个角落。黑色的长桌上放着一部秘密电话,罗坦尼克几乎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看着它。当他被海关拦下来的同伙们趁乱逃出来的时候,他便派了一个人一直往西走,去到贝德移民区,一个人向东,去往海擎移民区。
他知道,在道昌的衰落中,一定会有公司崛起,无论是沃尔沃夫还是坎帕维亚,还是其它的公司,而贝德和海擎这两个一直以来和道昌相提并论的超大集团,一定会急不可待的想要能够控制新的入局者,而他们,作为缔造了这一切的人,就将成为最有力成本最低的工具。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作为弃子,他们要必须自己去寻找能够利用的棋局。
过了好几十分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罗坦尼克迅速的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小声而年轻:
"老大,我和他们谈过了。"
"和谁谈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找方式,前几天我通过一个弥撒会,和布雷克因·贝德控股的一个股东谈过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他的家庭在一直是贝德的股东,但是股份逐渐被稀释,地位降低,遭到其它股东的排挤。他有很大的野心,也很有能力,是一个很能忍的年轻人。他对我们的行动很感兴趣。"
"他怎么说?"
"他说他需要腾时间派人亲自过来看看参岩净化站的样子,然后编一套故事,具体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时间点,你们每个人对过去,动机。具体到可以骗过历史。"
"他有说多久吗?"
"没有,他说以他的身份和处境,需要一些努力才能在这个时间节点过来,让我们耐心等待,并且保持净化站的原样。"
"保持原样?他不知道道昌的塔式舰发射了吗?"
"对,这我正想说。他说他得到消息,科尔塔诺号很可能无法成功到达,让我们再坚持一下。在那边活下去,保持原状,他会给我们在贝德提供住处和身份。"
"好,知道了,保持联系。"电话挂断了,罗坦尼克静静的望着窗外,东边的人一直没有回话,现在这是他唯一对希望。
天空上红色气浪缓缓吹过,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自己应该死了,但是当他躺在救护车的床上,放松所有神经,任由疲惫,痛苦占据他的感官。但是他被弄醒了,一名护士微笑的为他穿上防护服,另一名拼命的为他的大腿止血,那一刻他觉得有些太讽刺了,他觉得自己必须活下去,这是上天给他对任务,他必须去看看自己亲手打造的新世界:
看着一切颠覆,嘲讽吸血者流血,目睹已亡者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