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晓雨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医院里逃出来时,天已经近黄昏了。
辗转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她终于回到了立阳小区。在昏黄的路灯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爬着楼梯,向着家门口走去。
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起来很是魂不守舍,以至于在进家门口的时候好几次没对准锁眼。
稍稍在门口折腾了一会儿,她终于进到了家里。关上门,换鞋,在一片黑暗中她熟练地越过层层障碍物,直直地趴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将脸深深地埋在里面。
沙发套是今天早上才换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以及阳光曝晒过后的味道,宋晓雨软软地瘫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脑子里已经没法再去思考任何东西了,她只想就这么安静地趴会儿。
今天发生的事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总觉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宋晓雨歪过头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窗外时不时地传来阵阵的蝉鸣,在强烈控诉着这燥热的天气同时,也让静默的房间有了些许的生气。
她稍稍回过神来,偷偷地看了看正靠着沙发尾边颓然坐着的黑影。
陆泽先生现在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毕竟试了那么多方法,他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且,在卫生间躲藏的时候,听到他家里人的那些对话,她瞥见他的眼神都变得落寞了。
这是宋晓雨第一次见到陆泽这么颓废的样子,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但跟他之前处变不惊,沉稳应对事情的状态相比,现在的他明显跟个挫败者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这个房间安静得有些诡异了,好像在暗示宋晓雨该做点什么。她也觉得她应该说些安慰陆泽的话语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这个口。
说‘陆泽先生你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您的身体里去的。’可以吗?这样感觉好像是在说废话啊,应该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吧。宋晓雨在脑海里不断地否定到,肯定不能先这么说。
那说‘陆泽先生你别气馁,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肯定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回到身体里去的。’怎么样?
感觉比第一句好多了,话没那么废了。可如果他追问有什么办法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说啊?宋晓雨又琢磨到。
这样还是起不到安慰的作用,万一还导致他的思想更悲观那可就更糟糕了......
唉,她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这萎靡不振的气氛缓和一点啊?说些安慰的话真的好难啊,更何况她还是个嘴笨得要死的人,说出来的话不会使事情变得最糟糕,只会更糟糕。
望着不远处落寞的背影,宋晓雨有些苦恼到。
正当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么安慰陆泽的时候,突然两声短短的震动声将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原本像个雕塑一样杵着的陆泽,此刻也因着这个震动声稍稍地动了动,不过还是依旧保持着颓然的坐姿。
“是白城发过来的消息吗?”他语气淡淡地问道。
“嗯,是。”宋晓雨乖乖地坐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
“他,他说,很......很抱歉没......没能亲自送我回来。”宋晓雨老老实实地回到,说话时还是抑制不住地结巴了。
陆泽刚才的语气十分冷硬,一时间宋晓雨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此时,手机又陆续震动了几声,白城那边又发来几条消息。
“又说什么了?”
“他,他说,想......想找个机会,跟......跟我见面谈谈。”
“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哦,好。”宋晓雨听话地遵照到,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敲打着,不一会儿对面便又发过来几条消息。
“他说,他这几天都有空,让我挑时间,和地点。”
“约他明天早上十点钟在天锡路的蓝调咖啡店见面。”陆泽毫不客气地吩咐到,就像是上级对底下人的使唤一样。可这次他没能再得到这个“下属”肯定地回应,而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明......明天,好像不行。”沉默了一会儿,宋晓雨鼓足勇气说到,明明人家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她还拒绝他的要求。
虽然内心充满了负罪感,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到:“明天,我......我有事。”
意外被拒绝的陆泽这时突然动了动,回过头来看了看,宋晓雨连忙将脸撇开,故意不去面对对方的眼神,气氛一时陷入胶着的尴尬氛围当中。
“那后天......”陆泽率先打破僵局妥协到,“你有空吗?”
终于不再是命令的口吻,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好多。
“嗯,我有空。”宋晓雨毫不犹豫地回到。
“那把时间约到后天吧,地点......”陆泽顿了一下,又接着问到,“地点你重新选还是......”
“就原来的那个吧。”宋晓雨连忙说到。本来拒绝对方一次她就已经很愧疚了,哪还好意思再提其他的要求。
“那就麻烦宋小姐你了。”陆泽客气地说到,回过头,又恢复成之前颓然的样子。
“嗯。”宋晓雨点头到,然后她便将约好的时间地点回复给白城。
手机又陆续地响了几次之后房间便又恢复了安静,宋晓雨看了看时间,离高中生下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还有时间洗澡。
于是她便起身开灯,走到旁边房间里的衣柜处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回头朝陆泽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那个,我,我要去洗澡了。”
衣柜这边离沙发不远,陆泽可以不用移动。可浴室在另一间屋子,距离远大于五米,她走了的话陆泽肯定也得跟着移动。虽然她很不想打扰他,但事情并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意愿而发生任何改变。
“嗯。”陆泽默默地回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
见陆泽起身了,宋晓雨稍稍地松了口气,她拿着衣服慢慢走向浴室,而陆泽也在后面跟着。到了浴室之后,宋晓雨在门内把门锁上,陆泽则在门外守着,把距离完美地保持在五米之内。
这种情形两人都经历两天了,宋晓雨也渐渐被迫接受了这种尴尬的情况,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尽管现在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在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