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道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转向李成龙,问道:“你是如何背出五百字的?”李成龙此刻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悲伤当中,被紫阳道人的话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便慢慢说道:“第三轮开始时,您衔接上一轮,按顺序提出四个字,我意识到最后几轮的四个字反而可能是由顺序到随机,因为一直保持顺序不是高水准的选拔,不会出自您手。到第四轮的时候,我确认了我的判断:依据辩证法,事物都是向反面转化的,一开始越是顺序,最后就越可能变成随机。但是完全的随机会让这个选拔变得没有意义,其中一定会包含着一定的顺序。所以我考虑全书开头的完全对立面,也就是全书的结尾,因为部分对立仍然包含不确定性。我用所有各轮的准备时间背诵了全书的最后五百字。”
紫阳道人笑了,说道:“我确实是这个意思,你赌对了。”随即转头对天水说道:“你可以回队中了。”随即对全校学生挥挥手说道:“大家请回吧,惩罚措施只是个玩笑,是为了提高选拔效率。”
广场上立刻爆发出哀怨的声音,很多人后悔自己慑于惩罚措施而没有一试。天水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他悻悻地回到队伍中,望着紫阳道人微笑着和李成龙攀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因为他嫉妒李成龙,而是因为他刚才看到了紫阳道人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觉得紫阳道人看出了他的隐疾,而且对紫阳道人来说,这个隐疾可能非常棘手。
整个上午,天水都听不进课,他的脑中总是闪过早晨的情景,尤其是紫阳道人看向他时那沉重的脸色。中午放学,天水来到学校的花园,李成龙已经等在那里。
每天中午,两个人都会聚在这个花园,交流一下一上午的学习心得。李成龙身为全校第一,当然学有其法,而天水作为他的挚友,自然也不差,只是天水有些偏科,不太喜欢数学,觉得它太繁杂,因此成绩徘徊在年级五十多名。每天中午,两个人都会谈论历史、经济、社会,好不痛快。
而此刻,李成龙看到天水,脸上却没有平日看到他时的欣喜,而是一脸愁容。“成龙,你又多愁善感什么?”天水打趣道。“天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李成龙眼泛泪光,更咽着说:“紫阳道人已经选择我作为他的弟子了。”
天水没有感到意外,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怎么说害了我?”李成龙“哇”得一声哭了,大声说:“如果我说我背不出那些文字,那个名额就应该是你的!是我挤占了你的名额!”
天水平静地看着李成龙,安慰道:“成龙,不是你想的那样,紫阳道人不是因为我不够格而放弃我,而是因为他知道我命不久矣,而又束手无策。”
“你骗人,像他那样的高人,怎么可能连个痘痘都治不好?!”李成龙哭喊道:“如果不是我,他或许会带你去看厉害的医生,让你痊愈。”作为天水的好兄弟,他是除天水外唯一知道天水隐疾实情的人。
天水笑了,说:“成龙,你就是太逼迫自己了,干嘛给自己那么多重担?”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忍住,我不应该把那些文字背出来的……”李成龙蹲在地上抽泣着说,“我只是怕失去那个机会,当紫阳道人看向我的时候,我感到了他对我的鼓励……为什么不能是我们两个一起被选上呢?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对立?为什么有这么多悲伤……”
天水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自责。我没被选中和你没有关系。”
李成龙豁然站起来,吓了天水一跳,双眼注视着天水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救你,不行我就去求紫阳道人。放心吧!我会创造一个无殇的世界。”
创造一个无殇的世界,是李成龙的口头禅,也是他的追求。
李成龙转身大步走了,他走路的姿势和天水都有点相像,上身前倾着,活像一只大虾。天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饭在等着,天水冒出一句话:“妈妈,我们去搞天合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