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诀瞧了眼沐沉夕,将那纸鸢重重摔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沐沉夕垂眸瞧着那纸鸢,没有作声,甚至一反常态没有指着他破口大骂。
可叮咛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却愈发觉得可怕。
这一幕自然也被钟柏祁瞧见了,他捏紧了拳头,良久又松了开来。
良久,沐沉夕上前俯身拾起了那只纸鸢,拍去了上面的尘土对叮咛道“走,放纸鸢去。”
“少夫人,不如”她哽咽了一下,“不如我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你何时见过我不战而败”
叮咛只好听从了沐沉夕的吩咐,将那纸鸢放上了天。她的纸鸢扎得结实,在天上也飞得高高的,远远将其他人的甩在了后面。
沐沉夕扯了扯线,瞧见了那鸳鸯的纸鸢,于是故意将纸鸢放过去。两只纸鸢在天上交缠,沐沉夕手指轻弹,下一刻便听到了王诗嫣的惊叫。
她的鸳鸯一头栽了下来。
沐沉夕一脸得意,眼看着就要拔得头筹。天上忽然又多了一头猪,沐沉夕抬起头仔细一瞧。她眼睛比别人好,一眼就瞧见了那头猪身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沐沉夕。
沐沉夕顺着线看到了放纸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夫君。他冲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沐沉夕一咬牙,他这是在向她挑衅这怎么能忍
于是她收回了自己的纸鸢,取了笔墨来,加大加粗写上了谢云诀的大名放上了天。
两头猪飞得很高,当天许多来放纸鸢的姑娘们都瞧见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谢家夫妇成婚不到一年,互相骂对方是猪的消息不胫而走。
两头猪在天上互不相让,长公主看着拉着线的两个人,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让宫女替她揉额头。她简直怀疑这两人的年纪加起来有没有三岁。
最后两根线交缠在一起,双双自两人手中断裂告终。沐沉夕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向长公主。
谢云诀负手走向王诗嫣,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王诗嫣不太敢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便听谢云诀道“跟我来。”
王诗嫣跟着谢云诀也一同来了长公主处。
两人走近便听到沐沉夕在向长公主讨要第一名的桂冠“我这纸鸢是在天上飞得时辰最久也最高的,这第一名理当是我的。”
“这话可未必,方才我与你的纸鸢飞得一样高,且比你的时间长。这第一名不该是你。”
沐沉夕转身面向谢云诀“你又未曾受到长公主殿下的邀请,你的纸鸢不作数。”
“我这纸鸢是替嫣儿放的。”
听到这句话,方才还饶有兴致看两人拌嘴的长公主瞬间冷了脸“这话可当真”
“当真。”谢云诀瞧向王诗嫣,“你说是不是”
王诗嫣嘴角扬起,甜蜜地笑了“夫君说是便是了。”
长公主冷笑“很好,身为妾室,当众羞辱正妻,以下犯上者当受什么责罚首辅大人以前可任过大理寺卿,应该知晓的。”
谢云诀变了脸色,却没有说话。
这时一旁又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以下犯上者乃大逆不道,原是死罪。只是别坏了长公主殿下的兴致,不如小惩大诫”
众人看去,发现竟然是齐飞鸾。她今日也携了纸鸢来,满眼笑意地瞧着沐沉夕。她上前来一一施礼。
“如何算是小惩大诫”长公主瞥了她一眼。
“不如跪下向郡主认个错。”
长公主思忖了片刻“那也太便宜她了,这样,你在此处跪上一个时辰。待用完了晚膳,刚巧可以回府。”
“长公主殿下英明。”
谢云诀拱手道“长公主殿下,嫣儿身子骨弱,不如”
“两个时辰。”
“”
他咬了咬牙,怒目瞪了沐沉夕一眼。她却在四处张望,事不关己地看着风景。
王诗嫣虽然面子上挂不住,可是瞧着谢云诀用愤恨的目光瞧沐沉夕,咬紧了后槽牙。只要能让两人离心离德,一切就都值得。
于是她忍辱负重跪了下去。
谢云诀满眼愧疚和不舍,但长公主有旨意,他只能忍痛舍下她,随长公主去了远处的亭子里。来放纸鸢的寻常百姓和贵胄千金都在,纷纷好奇地瞧着她。
王诗嫣有些难堪地低了头。
长公主只唤了谢云诀,齐飞鸾便邀沐沉夕散心。沐沉夕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可这会儿功夫也没什么事做,于是和她一同沿着河岸边散步。
河面的冰才刚有消融的迹象,正值乍暖还寒时候,沐沉夕穿得却有些单薄。
齐飞鸾走了几步,忽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替沐沉夕系上“天还冷,郡主别冻着。”
“我不冷。倒是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齐飞鸾笑了笑“我习惯了,不冷的。”
沐沉夕知晓近来齐飞鸾的近况,齐家已经彻底败落,家中财物尽数被抄没。如今仅能勉强维持体面。她出门身边也只带了一个丫鬟,看起来还不是很伶俐。
齐家如今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齐飞鸾的身上,她自然也利用着齐家余威在尽力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