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的祭祀大典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举国欢庆。和皇上一同祭拜天地的人选自然也举足轻重。
以往先皇在世,中宫无主,都是由沐沉夕的姑姑代中宫之职。那时候人人都说沐贵妃将会成为皇后,沐沉夕小时候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一等多年,沐贵妃依旧是沐贵妃。即便是死后,也只是追封了皇贵妃。
沐沉夕那时候不明白,直到知道了姨母的事情之后,才知道先帝心中一直留了那么个空缺给她。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一直想认她当女儿的缘故。
沐贵妃过世后,祭祀大典便由长公主代行。今年新皇登基,却提议由郡主一同前往祭天。
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野的震荡,不少人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意图。
郡主和皇上的关系早就让天下人都议论纷纷,如今更是昭然若揭。朝臣们也纷纷观望着谢云诀的态度。然则谢云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无论是言谈还是做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端倪。
皇上咄咄相逼,他似乎在步步退让。
倒是沐沉念,一直犯颜直谏,一条条列出了反对的意见。每一条都争锋相对,气得裴君越回宫便摔了好些物件。
他气冲冲来到沐沉夕处时,她正在喝药。
听他好一通牢骚完,才不疾不徐道“我弟弟一向这么耿直,驳你的时候不是连带着我一起数落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你可知他今日在朝堂上说什么他说你是罪臣之女,先帝宽宏,才赦免了你的罪,加封郡主已经是先帝仁德。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竟还痴心妄想,是对先帝的大不敬他难道忘了,他也是沐家人”
“他不是。”沐沉夕放下了碗,“你忘了,我爹早就将他逐出家门了。何况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早知如此,早些年你揍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劝阻。”
沐沉夕斟了杯茶递了过去“你和他置气也无用,何况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祭祀一事最要紧的还不是宗正寺,若是他们反对,此行也不能成。”
裴君越接过来,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我发现你近来脾气是愈发好了。”
沐沉夕又把那杯茶拉到了自己面前,喝了一口“经历了这么多,脾气自然会变。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每次成婚都那么遭人嫌弃。上一次谢云诀为了娶我,将宗族那些老家伙都给点了穴捆在那儿,看着我们拜堂成婚。这一次倒好,又牵扯到了宗正寺。他们怕是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料理了。”
她正要再喝一口,却被裴君越夺了过来“替我斟的茶,你怎么自己喝了”
“我看你不想喝,也不要浪费。”
“方才不够香。”裴君越放在鼻下晃了晃,“如今香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托着下巴转头瞧着她“今日我火气大了一些,没有惊到你吧”
“金国的皇子我都杀了三个,你觉得这么一点小事会惊到我”沐沉夕将手覆在肚子上,“我最近比较担心,御医说临盆的日子快近了。你说若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他该如何自处呢”
裴君越没有说话,沐沉夕淡淡道“他若是自小长在宫中,免不得受许多闲言闲语。不如待他出生以后,我将他还给谢云诀。”
“好。”
裴君越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帝姬,便封她为公主。若是皇子,将来便是太子。”
沐沉夕“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树上有蝉在鸣叫
祭祀大典是唐国近来最要紧的一件事,裴君越一意孤行,力排众议让沐沉夕与她一同前往祭天。
沐沉夕穿着厚重的袍服,那一身行头有二十来斤重,压得她都有些走不动路。想她以前百十来斤的铁锤都能抡圆了使,现在连路都有些走不动。
裴君越倒是贴心,一直搀扶着她,吩咐两旁的宫女“一会儿搀扶好郡主,若是有个闪失,我斩了你们丢出去喂狗”
两名宫女瑟瑟发抖。
沐沉夕蹙眉道“能有什么闪失,别动不动就杀人。我见不得血腥,看着心慌。”
这话从沐沉夕口中说出来,裴君越半点不信。毕竟当年,她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旁,一把将他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两人坐上了轿撵,一路来到了祭坛入口。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站在最前方的正是谢云诀。
沐沉夕的目光扫过,没有做任何停留,直视着前方。
裴君越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握紧了她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
两人站在正殿的入口处,悠远的钟声响起。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喊着“妖女误国,我要替天行道,杀了这蛊惑圣心的妖女”
说罢十几名杀手纵身而出,桑落冲了出来,高声喝道“护驾”
但那些杀手功夫极高,摆了个阵法,引开了侍卫,其中一人纵身冲杀到沐沉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