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秦北渊。
秦朗原本好不容易另辟蹊径让秦北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秦北渊到底不是蠢货。
秦朗回头看了一眼顾南衣,又垂眼去看她的手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然而秦朗动了动手指,仍旧没这么做。
“你不是能梦见昭阳,”秦北渊说,“你之所以知道宣阁专门为昭阳留下的问题是什么答案,只不过因为你就是昭阳。”
顾南衣和秦北渊对视了一眼,而后她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问,“是又如何”
哪怕心中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在听见顾南衣亲口承认时,秦北渊还是一阵条件反射的天旋地转,明明没有移动,却连脚跟都差点站不稳。
一旦想通了一个点,以秦北渊的头脑便能倒推出太多太多。
宣阁果然有能令人不死的宝物,他自己舍不得用,却珍惜地留在了昭阳的身上,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死亡。
“你是”秦北渊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你一直没有死,也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我知道。”顾南衣懒懒地道,“但昭阳死了,活着的是顾南衣,这话并没有错。”
秦北渊沉默了一下,领会了她话中的意思,“你不想再当昭阳。”
“她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你也不想认识从前的人。”
顾南衣歪头,“从前的人,是指的谁”
秦北渊闭了一下眼睛,“苏妩,李承淮,沈其昌。”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根本不该在此处被提起。
顾南衣轻轻地啊了一声,她笑道,“这些人顾南衣都认识了,以后也可以继续做朋友。”
后半句的意思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
有些就不必继续做朋友了。
秦北渊整个人像是重病似的头重脚轻起来,他掐住自己掌心转向秦朗,问顾南衣,“这也是你选的”
“我怎么选,需要你一一过问吗”顾南衣眯眼道。
“是我选的。”秦朗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冷然道,“不是她。”
秦北渊定定看了秦朗半晌,意识到那个“顾南衣能梦见昭阳和宣阁”的骗局并非出自顾南衣,而是秦朗。
然而秦朗没必要特意骗他,那便说明骗局定然是半真半假的。
秦北渊道“你身上确实有蛊虫。”
顾南衣也不讶异于秦北渊会这么快将一切推断出来。
不如说,能瞒秦北渊到现在才叫她觉得有些吃惊,不知道秦北渊究竟是怎么相信这怪力乱神到今日的。
“我是吹笛人,”秦北渊又接着说,“虫笛也在我手中,只有我能为你解蛊。”
“你若不想解”顾南衣张口才说了几个字就被秦北渊打断。
“解。”他一口咬定,毫不犹豫,“但我有交换的条件。”
听见秦北渊的话,顾南衣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秦朗还是第一次见顾南衣这样笑,那完全不是“顾南衣”的笑容,轻蔑中又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属于那位曾经辅政十多年的昭阳长公主。
“我不会和你秦北渊谈任何条件。”顾南衣斩钉截铁地说。
院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去,秦北渊没有立刻说话,秦朗也在迅速思考。
秦北渊不吹笛,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正他也可以吹,只需要将虫笛自秦北渊手中取走便可以。
就在对峙之中,院门突然被人推开,心腹顾不上里面情况匆匆入内,他迟疑地看了一眼顾南衣和秦朗,低声对秦北渊道,“府里的虫笛断了。”
秦朗听得一清二楚,手上一个用力就将暗器硬生生折断了,他一字一顿地问,“怎么断的”
心腹还在犹豫回答还是不回答的时候,秦北渊开了口,“陛下说过绝不让解蛊一事发生。”
他虽然没有明说是薛振做的,但这句话也和明说差不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让解蛊,那毁了虫笛当然是最保险的措施。
薛振从前就出过手,就连纪长宁之前也是同顾南衣提起过这件事的。
祸水东引,也不都一定是栽赃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