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他沉默片刻,道,“那你恨他吗”
“说恨便过于私情了,”顾南衣平和地道,“我只是厌恶他、也以为他厌恶我罢了。”
试问,一个天天和你斗得死去活来、党争下手时从来互相不留情的人,怎么喜欢你
秦朗放心了。
“我手上的伤,你也见过,”顾南衣又说,“就是秦北渊手底下人做的。”
“”秦朗沉着地道,“下次见面,我帮你砍回来。”
他亲手摸过顾南衣手上那几道锐物留下的疤痕。
无需将她的手指合拢,秦朗就已经能想象出那柄用来刺杀的武器长什么样、又是在如何惊险的距离被顾南衣退无可退地徒手握上去抵挡。
那是千钧一发、几乎丢了性命的生死关头。
“这倒不用了,的早砍了头。”顾南衣道,“后来楼苍同我解释,说那人并非受到秦北渊的指使,而是他自己动的主意。不过那对我来说也并无差别。”
走在路上被狗咬得鲜血淋漓,怪罪的当然是没将教好的主人。
顾南衣轻轻冷笑着道,“他秦北渊的喜欢爱慕要是这番模样,天底下谁敢被他喜欢。”
秦朗没说什么,但将这梁子牢牢地在心里记下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间倒过得很快,等天色接近黄昏时,马车已经到了第一个驿站。
驿站中自有马厩和马车的保管处,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秦朗去里头询问住宿价格、商量借用灶房的功夫,一回头就发现顾南衣正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聊上了天。
老人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拄着拐杖,看起来颤颤巍巍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对秦朗点了一下头。
秦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老人看起来毫无危险性,可秦朗看着就是觉得不舒服。
并非观感上的不舒服,而是好似体内生出了某种排斥,令他想要远离对方。
这丝怪异的感觉很快被秦朗强行压下,他上前两步,直接对顾南衣道,“有房,走吧。”
顾南衣应了一声,朝老人道了别便率先步上了楼梯。
秦朗跟随在她身后,临要拾级时又回头看去。
老人已经转身,用拐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走出几步远。
看起来实在是个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
可秦朗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一路若有所思地进了房间里,头也没抬,一直想着这件事。
“你跟进来做什么”顾南衣讶然的发问打断了秦朗的思考。
秦朗抬起头来,他面无表情道,“驿站生意兴隆,只有这一间房。”他扫视一眼房内,冷静地道,“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驿站的房内当然会多备着被褥,秦朗随手打开一个柜子就看见了。
他将被子单手抱出来放到外头,一转头才发现顾南衣正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神情带着两分微妙的为难。
秦朗低头看了看被子,询问,“床上被子不够厚”
他能想到顾南衣会为难的也就是这件事了。
“”顾南衣动了动嘴唇,委婉道,“你就不觉得同我一间房很不合适吗”
秦朗陡然不太确定顾南衣说的究竟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了。
“第三次见面就是在你的客栈房间里,”秦朗道,“我没见你紧张害羞过。”
“那时不一样。”顾南衣立刻道。
秦朗顿时觉得心口好像撞了下,痛倒是不痛,留下的是叫人难以忍受的酸胀之感。
从来没将自己当个女人、也没将他当个男人的顾南衣还真是这个意思
在沉默中和顾南衣对视了半晌后,秦朗低声问,“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顾南衣再度欲言又止,张嘴又合上,重复两次后才破罐子破摔地道,“不一样在,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喜欢我”
顾南衣长这么大,实在不太记得自己上次觉得羞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理智上,她也觉得自己不该介意出门在外,总没有住在家中舒服,驿站看着便很热闹,客房不够也不奇怪。
可问题出就出在,她明明心中是这么想的,想到秦朗也要在这个房间内睡一夜,顿时就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我不会半夜到你床上去。”秦朗保证。
“我没觉得你会做这种事。”顾南衣道。
“那你在纠结什么”秦朗将被褥随手一放,他立在原地,看似十分冷静地问道,“不是说从前也有人对你表白心意你见他们也这样紧张”
顾南衣“”这倒是没有的,她仍然能平常心以待。
她想不出理来,不自觉地撇嘴道,“但他们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