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二十二年将至,汴京城中又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氛围。
本是家家户户都喜笑颜开的团圆佳节,对秦朗而言却是十分烦心的日子。
原因无他明明是两个人的年,前前后后却根本落不了安生,总有人拿着各种理由上门打搅。
从小年开始,皇宫中的赏赐便流水一般朝长安巷倾倒过来,这之后从丞相府到将门世家等等的贺礼数不胜数,送礼的缘由千奇百怪。
秦朗觉得这些在官场里混久了的人果然会说话,即便不点明顾南衣的身份,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表达出一种“长公主笑纳”的意思来。
在汴京城里留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即使知道这些礼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秦朗还是对这等繁文缛节提不起兴趣来。
但光是送礼的也就罢了,这世上还存在非要亲自上门来打搅的,尤其是今日晚上和明日早上。
想到这里,秦朗皱眉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才刚到除夕夜,有些人就开始唉声叹气啦。”身旁有人含笑揶揄道。
秦朗自觉动作已经很轻,愣了一下转头去看顾南衣,“吵醒你了”
“你叹那么长一口气,硬生生把我愁醒了。”顾南衣打了个哈欠,往秦朗手边靠,懒洋洋地道,“早说回栗山村,你又不愿意。”
解蛊之后两年过去,顾南衣身形高挑两分,眉眼逐渐长开,较之从前更为动人妩媚,但仍比秦朗小上一圈,蜷在他手边汲取暖意时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秦朗顺势去抚那头铺在他身旁如黑绸一般的长发,他眯着眼道,“他们碍我眼,我也要让他们打断门牙往肚子里吞。”
顾南衣闭着眼睛似醒非醒,闻言翘着嘴角笑起来,“谁不知道你已经将我圈住了逢年过节来一趟,也不算什么冒犯。”
秦朗俯身逼近她,“顾南衣,我再给你重新回答的机会。我和他们,你选谁”
顾南衣不得不睁了眼,好笑地伸手轻轻捏了捏秦朗的下巴,“选你,选你好了吧。”
秦朗觉得顾南衣很没诚意。
他盯了身下人半晌,正要再低头给她个不轻不重的教训,就听见院外传来了全然不收敛的脚步声,接着是苏妩欢快的唤声,“殿下起了吗”
秦朗顿时脸一黑。
天才刚亮,苏妩铁定天不亮就起身了。
好家伙,不就是拿捏住过年时他忍耐力比平常高上两三分、不会当着顾南衣面动手
秦朗沉着脸往门外看去时,顾南衣含笑缠住他的脖子往下扯,细密温柔地送了个短暂的亲吻。
“才这个时辰,我可要再睡会儿。”她亲了亲秦朗的嘴角道,“阿妩和其他客人还要劳烦你耐心招待应付了。”
秦朗“”他深吸了口气,想到那群不速之客,冷声要求,“同甘共苦。”
他顿了顿,在顾南衣的笑而不语中吐出另一半条件。
“要么,再多亲两次。”
有心要搞事的苏妩砸了好一会儿门,最后还是气呼呼地一捋袖子抱起自己的华丽裙摆翻进了墙里。
长安巷经过这两年的调动,周围没住一个不知道内情的,都是知道顾南衣身份、或者多少猜到些实情的宫人、侍卫等等,因此她刚才才会在门外那么直接地喊出“殿下”二字,是真不怕惊动什么人。
苏妩跳上墙头,左右看了看,不见院里有人影,不由得轻哼一声起了个蔫坏的主意,眉飞色舞起来。
她潇洒恣意地跳落地面,尽可能小心地放轻自己的脚步往不远处的屋门走去。
秦朗的屋子被雷丸炸塌之后,秦朗有好一段时间只能打地铺。
这地铺打着打着,等那间屋子被重新修好后,他竟也没有再搬回去过,一直睡在了顾南衣屋中。
当年骤然得知此事的苏妩气得和秦朗大打一架,然后愕然地发现她只认识秦朗一年多的时间,这人的身手居然还稳定上升,压制得她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那再过几年还得了不是天底下没什么东西拦得住他
不对,应该说,秦朗这会儿不太可能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但万一他这会儿还没醒呢,对吧。
苏妩安慰着自己,悄声移动到屋门外,深吸了口气便准备去推门吓里头的人一跳。
这口气才刚刚提到嗓子眼儿,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失去重心的苏妩险些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好在身手灵敏硬是给稳住了。
面前的人根本没有扶苏妩一把的意思,他冷漠道,“不要吵到她。”
苏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见恶作剧不成功也不纠缠,挺直腰后踮着脚往里面看。
秦朗哪会给苏妩机会,反手将门关上阻绝了她的视线。
苏妩恼得牙痒痒,又不好真的擅闯主要是闯也闯不过秦朗这关。
“今日起得倒迟。”她酸溜溜地嘲讽,“你练武这样不精,总是会倒退的。”
秦朗自然知道自己每日花在武艺上多少功夫、又究竟是倒退还是进步,无需和他人辩驳。
但他仍旧看了苏妩一眼,回敬道,“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