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爷信任严谦,宅中许多事都是他处理,这次他闻讯而来是因为自家老爷正在为一件事头疼,下个月正月十三是江宁府府尹赵平宣六十大寿。严家和赵家有私交,严家有意接手江宁航运生意,与官府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送礼与官,不能太过张扬却又不能没有诚心,这何首乌的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所以严谦听到风声后都没多加甄别真伪就赶过来了。
严谦看了眼手里的何首乌,不动声色道“这何首乌,你打算怎么卖呢”
孟初晞轻笑了起来“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严管家不辞辛苦过来想必是诚心要,而我也的确要卖,想来会是一桩好买卖。这何首乌如果卖给药铺,就它的药用价值,在青阳镇最多超不过三贯钱,所以我卖的不仅是它的药用价值,而严管家要的想必也不单单是这药用。”
严谦看了她好半晌,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日我看姑娘便觉得不是普通人,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却还有你这灵光的头脑,不错呀,我没看走眼。”
孟初晞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注意。”她说罢看了看周清梧,意思不言而喻。
严谦略显诧异,而周清梧此刻勉强稳住了神色,看到严谦打量她,只是微微摇头,神色间一片沉稳,那双眼睛褪去方才的呆愣和慌乱,颇有灵气。
严谦心下觉得有趣“好,药铺出价三贯,那我便许二十贯,你看如何”
周清梧听罢看了下孟初晞,二十贯比之三贯价格翻了好几倍,已经不少了,但是
孟初晞没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周清梧“二十贯已经不少了,清梧以为呢”
周清梧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愣了下旋即伸手比划于我不少,于它欠了些。
严谦看到她打手势却不开口眼里有些许诧异,却很快敛去,神色如常道“令妹意思是”
孟初晞淡淡一笑“她说,于我家二十贯不少,于它欠了些。”
严谦这下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兴味,他随自家老爷在青阳镇待了三年了,到底是小地方遇到的人比起京城差了些,可竟然在这碰到了这么一对有趣的姐妹。
“那么你说多少合适呢”
“这等货物遇到了对的主人,虽千金亦是难求,如果不是中意它,它最多值两贯。当然如果留在我们手里,它也只能做个药材罢了,但是遇到它是缘分,我们也希望替它找个珍视它的主人。如果在严管家眼里它只值二十贯,我也想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它又值几何”
孟初晞话说的似乎硬气,但是语气却是很随意,严谦本来也是想压她们一下,严家家大业大,区区几十贯真算不得什么。听她这么说又笑了起来“看来想要得到这株何首乌,我需要拿出诚意了。”说完他低头思忖了下,伸手比了个四。
“四十贯,再多对你们而言未必是好事。”一枝独秀,便是木秀于林。
孟初晞暗自感慨严谦也是个老狐狸,直接点了她的痛处,除非她能够有足够本钱离开周家村,不然想留在这,就得安守“清贫”,于是点了点头“严管家诚意十足,两次和你做生意都很投机,四十贯给你也算得其所。”
严谦拱手施了一礼“你们也是爽快人,那便这么定了。”说完他又道“感觉你们留在这可惜了,若有可能你们倒是不错的生意人。相逢即是缘分,日后若有事可以去严府,若能帮老夫自会相帮。”
无论他是真心该是客套,得这么一句话孟初晞还是心里微喜,随即拱手道谢。
四十贯银钱不是小数目,严谦身上并未带足,便让两人去严府领。这正中孟初晞和周清梧下怀,只是拒绝了和严谦一同坐马车回去的邀请,两人背着那个所谓装何首乌布袋子去了镇上。遇到了熟人便说买卖没谈成怕贼惦记,直接去药铺卖了。
原本指路的人还以为她们交了好运,结果买卖居然黄了,但是这么一个何首乌拿到药铺卖了,对他们这普通农户已经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
就在孟初晞二人去了镇上后,那个昨夜被大黄撵得不敢回家的小贼却是回来了。
昨天那根重木恰好砸在了他脑门上,到了现在已经是鼻青脸肿了。昨夜被狗撵得慌不择路,冲到了山上又被荆棘树枝刮得不成样,崴了脚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溜进周清梧家里的这个人名叫周小五,年纪轻轻却游手好闲,一直在外游荡鲜少回家,偏偏又爱赌博,家里也是被败得精光,一贫如洗。
他本来不常住在家,结果这几天刚好回来躲债,听到她们挖到了宝贝便打起了周清梧的主意。原本想着两个柔弱女人也不怕什么,却不料吃了这么大亏。
这个样子他又不敢张扬,绕路躲回家被他娘见了也是吃了一惊,问又问不出来,只以为他又跑出去和别人赌钱打架了,又是哭又是骂。周小五碰了一脸霉头,心里止不住怨恨。
那厢孟初晞在严谦离开后边斟酌着开个口“清梧,现在可以告诉我,刚刚怎么了么看到严管家时你神色很不对,之后又这么懊恼,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清梧低下头,手指绞了几下,最后才比划着我以为他认得你。
严谦那表现自然是认识自己的,怎么会这么说突然孟初晞想到什么,“你以为他知道我的身份,然后我就会走了是么”
周清梧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心口就像被拧了一把,闷闷地点头。
孟初晞有些失笑,又有点心疼,轻声道“可是后来知道不是,又怎么是那副表情”那模样可不是替她失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