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熙贵妃收到皇后宫中内应红柳传来的讯息,皇后有意为嘉睿郡王相看平国公三房之女罗颖,意在将平国公府拉入乾王门下。收到消息后,熙贵妃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暗道皇后真是好打算,平国公与裴国公两府本为姻亲,裴国公次子娶的就是平国公嫡女,两家小辈也感情深厚,多有交往。听皇帝提过裴国公有意两家再结秦晋之好。皇后这一招一下子拉过去两个国公府,她的承王可怎么与之相争,就算再仗着皇帝宠爱,她娘家也只是个文官,也是蒙恩才封了个诚义伯,哪像皇后这个大将军家的小姐,在军方有天然同盟,再让她抢先把这事办成,她们母子以后可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熙贵妃想道,自己绝对不能让皇后得逞。如今娘家不给力,她只能仗着和皇帝青梅竹马的情意,只能仗着她猜中了皇帝的心思,为皇儿多讨点保障了。
入夜,皇帝果然来了贵妃所住的昭阳宫。贵妃笑意连连,温婉大方,体贴周到地服侍皇帝用膳,皇帝面色温和,眼波带笑地看着贵妃,心情大好,觉得每次来贵妃处总能体会到那种放松万事皆安之感。不像在皇后处,总是神经紧绷,剑拔弩张。
熙贵妃小心的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知他心情甚好,便开口道,
“前几日承王进宫来给我请安,提及王妃身子不好,近来时常卧病在床,他心里忧心忡忡,时常夜不能寐。我寻思着,要不给他纳个侧妃,一来帮王妃分担中馈,二来也可照顾一下明珠。”
皇帝沉思一下,问道:
“他想纳侧妃了?”
“没有”,贵妃否认道,“是我这当娘的心疼他那一家子,想给他找个贴心人分忧。”
皇帝道,
“他就是想也无可厚非,哪个王爷不是正妃侧妃一堆,偏他只守着那个病王妃,自从明珠出生后,王妃身体一直不好。朕当时就想给他指个侧妃,偏他还来求朕,让朕不要拆散他们夫妻。朕也是想到我们俩才就此作罢。”
“那是皇上体谅他,疼他呢!”
“爱妃看上了何人?”
“臣妾觉得裴国公次子之女甚好,皇上以为如何?”
“爱妃觉得好,那肯定是极好。不过这事还是等明儿朕召见裴国公后再下旨。裴国公劳苦功高,又历经两朝,朕得多加体恤啊!”
“皇上真乃明君,体恤臣下,实乃万民之福。”
皇帝哈哈大笑,揽着贵妃走入帐中。
翌日,早朝后,皇帝宣裴国公御书房听命。裴国公老脸茫然的走进了御书房,不知皇帝有何事吩咐。
皇帝一脸喜色的对裴国公说,
“裴卿,朕想和你结为儿女亲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裴国公面色一紧,随后面色如常地道,
“老臣不敢,不是圣上是指?”
皇帝从裴国公的面色上没有发现端倪,只得接着说道,
“朕瞧着你家老二裴子隐人品样貌皆为上品,想必其女也应效父,青出于蓝,朕有意将其指给承王作侧妃。”
裴国公沉默了好久,久到皇帝以为他会抗旨,正要训斥时,裴国公撩开衣摆,跪地拜道,
“陛下对臣荣宠有佳,对犬子亦看重万分,对裴家那是宠上加宠,老臣本该感激涕淋,应下这门亲事,编织这段君臣佳话。可臣的孙女已与他人缔结婚约,老臣实在不能欺瞒圣上,老臣亦十分为难。”
“哦,谁家抢在朕的前面了?”皇帝语气不善道。
“是安太傅家的幼孙安博言,老臣当年在和楚王一战时幸得太傅相助,得以保全性命,为报答救命之恩,遂缔结了婚约。”
皇帝在听到安太傅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他对安太傅是又敬又怕。太傅为人严肃古板,不苟言笑,幼时在上书房听课没少挨太傅的戒尺,没少听太傅的谏言,也没少因太傅告状而受到先皇怒骂。
可太傅在他式微时帮助过他,可以说他能登上皇位太傅立了很大的功劳,要不是太傅,那些世家怎么会支持他这个母家不显又不受宠的皇子,更难得的是太傅没有给他拖后腿,等他帝位稳固时,特别潇洒地告老还乡了。他要是劫了安博言的姻缘,太傅估计会从老家带着戒尺来皇宫收拾他。
皇帝想,
“罢了,还是给承王重新选一个侧妃吧,太傅朕真的惹不起啊!”
“裴卿,你先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无需再提。”
“老臣谢皇上体恤。”
裴国公拖着跪麻了的双腿,颤巍巍地出了宫。
皇帝面带菜色的回了龙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