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解决陆启明上厕所的难题,江妙妙经过几小时的考虑,做出最终决定——塞了一个小桶给他。
陆启明端着这个比自己脑袋大不了多少的塑料桶,惊讶地问:
“你让我尿在里面?”
“嗯。”
“可它连盖子都没有,也没法冲水,房间里得多难闻。”
“忍忍。”
江妙妙回答得意简言骇。
好吧,只能这样了,不过……
“等这个桶装满了怎么办?”
他是个成年人,尿量很可观的,估计一两天就有一桶,根本撑不了半个月。
江妙妙也想到这点,不太情愿地说:
“我会帮你倒一下。”
陆启明尴尬,“额……这个不太好吧?要不你还是每天开一次门,让我去卫生间解决?”
“不行,如果这样的话,隔离还有什么意义?”
万一他在上厕所时发作,咬了她,结果可比帮他倒尿桶严重多了。
绝对不行。
陆启明说服不了她,只得接受这个安排,把桶远远地放去角落里。
江妙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走了,晚上再来给你送饭。”
“诶诶,等等。”
陆启明喊住她,门洞里露出半张委屈的脸。
“不能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么?”
被圈养的滋味不好受,他的烟盒还见了底。
江妙妙本想去门边守着丧尸的,它们不肯离去,一直在屋外嚎叫,吵得她心神不宁,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攻进来。
陆启明已经丧失战斗力,江肉肉的体格只够它们吃两口,到时她的小电锯就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了,不能疏忽大意。
但是被他这么一喊,她也有点不忍心走,在门外的地板上坐下。
“陪你聊十分钟。”
陆启明不满,“你很忙吗?”
“我要做晚饭。”她捧着下巴,还未开始行动就已经感受到疲惫,“你接下来半个月什么都不能做,家里的活都得我干。”
一日三餐,洗衣服搞卫生,照料植物,照顾江肉肉。
还有最重要的,随时堤防丧尸进攻。
明明最初的打算,是好吃好喝然后轻松赴死啊,现在却揽下一堆活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陆启明忍笑。
“你要是懒得动,就放我出去。”
江妙妙在这件事上很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等确定你没被感染,自然会放你出来,在这之前少啰嗦。”
陆启明很无奈,“要是我被感染了,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你看看丧尸是什么样子,我是什么样子。”
江妙妙心里也觉得奇怪,看着门洞里他的脸问:
“伤口还痛吗?”
“痛,不过比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被她用酒精刺激一通,神经似乎都变麻木了,只剩下钝钝的痛感。
“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呼吸困难,体温升高,心跳加快?”
陆启明仔细感受了一番,摇头。
“没有。”
江妙妙不放心,跑去拿来体温计,让他测量。
他乖乖量了,大概由于失血过多,体温不但不高,还比正常时低了一度。
“现在你放心了吧?”陆启明递给她看。
她记住那个数字,却没有接过来,让他自己收着。
“以后你每天都测一次体温。”
陆启明苦笑,“你真的不打算放我出去,必须关半个月?”
江妙妙拍拍裤子站起身,“关你是对大家负责任,别挣扎了。我去做晚饭,想吃什么?”
“肉,很多肉。”
他受伤了,要补充营养,就得吃点硬菜。
“好。”
江妙妙下楼,陆启明靠在门上听着她的脚步声,期待自己丰盛的晚餐。
半小时后,小脸盆递进来,里面静静地放着一碗榨菜腊肉丝面。
真的是肉丝,他从未见过那么符合字面意义的“丝”,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
陆启明皱眉,拒绝接受。
“我不是说了要吃肉吗,干嘛给我这个?”
“这里面有肉啊。”
“太少了。”
“丧尸不走,我们没法出门,食物吃一点少一点,得节约。”
他呜呜了两声,委屈兮兮。
“可我现在是伤员,要补充营养。”
“我知道,我给你带了这个。”
江妙妙塞进来一个小瓶子。
陆启明拧开盖子,看着里面黏糊糊的白色液体,闻到熟悉的味道,想起曾经享用过的鱼肝油粥,顿时干呕一声。
“好好吃吧,待会儿给你送洗澡水。”
江妙妙嘱咐完下楼,端起自己的那碗面条,也开动了。
她对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挺有信心。
食物充足,水资源充足,电力充足。
可以说只要丧尸不攻进来,他们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吃完饭,她送了一脸盆热水和一条毛巾进去,让他擦身体。
他待在房间不活动,出汗少,每天用水擦一次应该也就够了。
等他擦完后,她把水倒掉,又给他送了消炎药和绷带,让他自己换药,说完便要离开。
陆启明从门洞里伸出手,“你帮我换。”
“……你又不是没手。”
被丧尸咬一口,就时光倒流变成三岁小孩了?
她咋不知道丧尸还有这种特异功能。
陆启明说:“你试试一只手换药有多麻烦,反正你回去也是睡觉,帮我一下不可以吗?”
江妙妙本要继续拒绝,目光落在他包成猪蹄的手上,想到伤口的惨烈程度,心软了。
她跪坐在地板上,一圈一圈解开绷带。
男人的手臂修长又结实,皮肤触感相当不错,光滑有弹性。
绷带外层就有斑斑血迹渗透,越拆到里面越多。当她揭开最后一层时,看着眼前的画面,感觉自己的肉都在痛。
伤口皮肉外翻,因被酒精冲洗过,颜色变得惨白。
牙印很深,隐约可以看见骨骼的白色,血液还在不停往外流。
他显然在忍痛,指尖小幅度颤抖。
江妙妙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用消毒棉擦掉伤口上的血,细心上药。
陆启明脸都白了几分,嘴上还在说笑。
“你明明也是可以很温柔的,平时为什么总是凶巴巴?”
“我凶巴巴?”
“不光凶,还又懒又馋、喜新厌旧、贪生怕死。”
她面无表情地哦了声,“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走,找虐吗?”
陆启明叹息。
“谁让我这个人天性善良,看不得别人受苦呢。我要是走了,凭你的能力活不到第二天。”
江妙妙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承认,是陆启明的存在才让她坚持到了现在。
没有他的话,大概在丧尸大潮来临的那几天,她就自杀了。
她想着想着失神了,手停在空中不动。
陆启明用指尖挠了挠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是不是很感激我?”
她回过神,嘁了一声,边涂药边说:
“感激你?感激你骂我好吃懒做,还是感激你说我前面后面分不清?”
“这是开玩笑嘛,你还是很优秀的。”
“哪里优秀?”
“额,这个……”
陆启明答不上来,她气得要死,动作加重了一些。
前者直吸凉气。
“疼疼疼……”
江妙妙说了句活该,力度却放轻许多。
上完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她端着小脸盆要走。
陆启明又叫她,她无奈地问:
“你还想做什么?让我帮你把尿吗?”
“……算了算了,你走。”
江妙妙走了,他回到床上,想摸烟出来抽,却只摸到一个空盒子。
剩下的烟都放在储存食物的杂物间,他没法去拿,让江妙妙帮忙的话,肯定又要找来一通冷嘲热讽,还不如不抽呢。
陆启明靠着枕头,右手托着自己受伤的左手,目光散漫地扫视了一圈,落在墙上的挂画上。
画没什么特别,是绿意盎然的风景画。
但是是她拿进来,亲手为他挂在墙上的,说是要培养他的正常审美。
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忽然从窗户玻璃的倒影中发现自己笑得像个傻子,赶紧揉揉嘴角,闭眼睡觉。
因为疼痛,他睡得很不安稳,梦见自己回到之前的生活,在梦中奋力挣扎。
醒来时浑身都是汗,由于没有窗户,分辨不了白天还是黑夜,只从门洞那里透进来一束灯光。
“妙妙。”
他冲着隔壁喊了声,许久没人回应。
估计还在睡觉吧,半个月都不用出门,这头猪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的。
陆启明翻了个身,睁着眼睛,有点抗拒进入梦乡。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嗓音,由于才醒,比以往沙哑一些。
“什么事?”
他惊讶。
“你没睡”
“睡了啊,不是你喊我吗?”
“……我渴了。”
“等着。”
江妙妙丢下一句话,下楼倒水,没过多久递给他一个杯子。
他看了眼,不理解。
“为什么只有半杯?”
“少喝点,少尿点。”
“……”
“没别的事了吧?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完要走,陆启明打了个激灵,靠在门上卖惨。
“我肚子疼。”
江妙妙生出警惕。
“难道是被感染的症状?”
“有可能。”
这该怎么办?他们手里头只有常用药物,她也不是专家,对于被感染的人束手无策。
陆启明非常淡定。
“趁着我还有神智,多跟我说说话吧。等我也变成丧尸了,你以后就只能跟狗说话了,珍惜这个机会。”
江妙妙果真不走了,思绪混乱地坐在外面。
“你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目前还没有。”他转移话题,“你在丧尸爆发前的确是个大学生吧?为什么没有跟家人同学在一起?”
她还在想他被感染的事,条件反射地回答:
“我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跟同学关系也一般。”
“那你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知道提前囤好东西躲起来?”
“因为我……”
她险些把穿书的事说出口,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戒备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