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领着一干老辣的婆子,帮着将后园梳理了一通,人都像老了两岁。
她望着欧氏,真是恨铁不成钢,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想的是什么往日同你说的,全没往心里去是不是”
欧氏脸色也有些发白,这回她也是真有些发怵了。
“平常见你只在我面前嘟囔两句,并没过于在意,如今看来,正该防微杜渐竟然纵得你对自个夫君、对自个夫家口出恶言”
欧氏瞪了一眼袁妈妈,晓得她怕是将前夜的一切备细都同母亲说过了。
“母亲,我那婆母的言语才叫污耳,我同她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欧罢了。”
王氏怒道“她不过是个不识字的村妇,乡俚间污言秽语,谁能同她计较你却是幼承庭训,说话做事,处处都得仔细再者,她是婆婆,你是儿媳,天生你就输她一头,还要与她较劲不成且,若不是你对夫家先出恶语,你婆母就是有满腔污言秽语,往日也不曾对你发作过。你竟还不知错我看,也是你这婆母对规矩不放在心上,没人管束,你方如此恣意妄为。”
欧氏心里未必不知,方才也不过习惯性要嘴上强硬几句罢了,当下不说话了。
“你既已经嫁入李家,李家便是你安生立命之所,凭什么时候,你都须得维护李家。一个丫鬟胡涂,你也就跟着她胡涂,连自家夫君都不信了就是真不信,就是这丫鬟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得护着姑爷才是。此事一经发现,先将白露堵了口,拿下关押,私下再去问问姑爷。姑爷若是没做,白露自然该死。姑爷就是做了,你耍些小脾气也无妨,日后姑爷自然在你面前气弱两分,但这白露,仍旧该死。不然你还真想添个小妾庶子”
欧氏一怔,突然就想起来自家父亲未必就是个柳下惠,但自家这许多年来,她只影影绰绰的听过两回,家里却没真多出什么小妾庶子来。
王氏一叹“只怕姑爷,已是与你离了心了,将来他若有高升之日,未必会再念你的好。”
欧氏心里一急“母亲,母亲,这可如何是好求母亲教我。”
王氏看女儿这
副焦急模样,虽还在恼她,但也禁不住要替她打算。
“其一么,李家横竖吃用还由你供着,吃人嘴短,你再将姿态放低些,横竖中间有个儿子,时日一久,亲家太太和姑爷未必能对你再甩脸子。其二么,你几个侄儿侄女都到了年纪,婚事上头少不得多操些心,若都给他们寻着合适的婚配,你这几个侄儿侄女感念你,姑爷和亲家太太自是要领这份情。”
欧氏听着,便有些为难,让她出银子无妨,让她放低姿态不易。且给李雪梅说过一次亲,她心头便有些犯怵,此时瞧着大郎二郎、大姑娘二姑娘都到了年纪,一下得留心四家,更叫她为难了。
王氏叹了口气“真是欠了你的,冤孽该你做到的,你半丝也不许打马虎眼儿,这婚事上头,少不得要由我来帮着操心。”
欧氏这才舒了口气“母亲,女儿晓得了。”
另一厢,李老太也在同李高惟商量“我同湖丫头说好了,找宅子搬出去,买不着宅子,租所宅子也得搬出去。”
李高惟苦笑“娘,我一个做叔父的,如何能让侄女儿养着”
李老太板着脸“三儿,怎么就不能了。湖丫头同两个弟弟,对你跟对亲爹也没啥区别,你也就把他们当儿女,是要照顾一世的。这嫡嫡亲的一家人就甭外道,往后有的是时候好好对她。咱们也不是要她这宅子,只是住上一阵,你先前不是说了,指不定年后你就外放了到时候就有官衙住,住她这宅子,也不能住多久。”
李高惟道“既然如此,又何多费功夫”
李老太抽了口烟“你别扭不过这弯来,也别嫌费功夫。现在是要把你媳妇儿给降服了。这两口子,总得一边服一边,要不就走不动道。你爹没本事,他就服我,我说啥是啥。但三儿啊,你有本事啊,你能服你媳妇儿”
李高惟一叹,欧氏心思简单,不是个能做主的人。
李老太看着李高惟神色,心里稳了,慢悠悠的吐出烟圈“你不能服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呢,本事没多少,偏养了一身的娇气,不拿好眼神看咱们家,她也不能服你。那这家咋过往后吵吵的时候还多着呢。这时候你也甭顾什么做叔父的
脸面了,咱搬出去,不靠你媳妇儿,她没处娇气去。把她降服了,往后日子就顺啦。”
李高惟沉吟。李老太想压服欧氏,李高惟却难免向往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他总是愿意朝好的一面努力。
只是,他与欧氏,不能再这样下去,细细劝解,她并不能听入耳中。李老太的法子虽粗暴,却也是最简单的法子。
没几日就要过年了,这当口有什么事儿都得先抹平了过年。
就是赵兴,要给他撵出去,也得过了年,开了春再说了,暂且就先关着。
家里头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李宁湖领着人出了门,准备去看一看这处宅子。
这宅子也是在城南,离李家算不得太远,跨过两条街,进了条夏阳巷。这巷道同柳叶巷规格相差无几,可容两辆马车并行,幽深寂静。
马车碾压在青石路面上,慢悠悠的往巷内深入。
李宁湖挑起车帘观看,这巷内大约能住四五户人家,一路上见着有一户“梁府”,一户“韩宅”,等到第三户,门上光秃秃的没挂门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