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的腿被包扎好之后,他们就都坐在树下进行休息,除了带小恐龙下去捡些贝壳,没再下去捕鱼了。
其他狰析兽也见识了沙下那个怪东西的特别之处,他们捕鱼现在都是飞在水面或沙滩上,不再轻易落地。
休息的时候,斯戮把那只被拉乌咬死的生物就地处理了。
它的皮肤很坚硬,内里却像鱿鱼一类的软体动物,滑溜溜的。
这一新生物,捕鱼队之前并没有遇到过。贺言回想了下,他们第一次来海边时是秋天,冬天捕鱼队也一直在这附近捕鱼,但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生物。如果没猜错的话,它是在春季出现或活动的,至于会不会持续到夏季,目前还不能该确定。
他给它取了个名字——水沙兽。
顾名思义,是既可以生活在水中,也能自由钻入沙土活动的危险生物。
亲身经历过的贺言判断这种水沙兽的狩猎方法可能是用显眼的物体吸引人或其他生物靠近,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再将其拉入沙土中使其窒息。
算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不过,它们也有天敌。
贺言看向身边的小恐龙。
一个未成年的圆头恐龙居然都能将比自己大那么多的水沙兽杀死……由此可见,水杀兽的天敌绝对就是圆头恐龙了。
而圆头恐龙生活在裂口另一边,当裂口扩大变成海洋,那边自然也是临海的……说不定它们早已将这种生物当成了猎物之一?
看斯戮处理完水沙兽,贺言就抱着小恐龙和它说话“当时在水沙里待那么久,不难受吗?”
“咦咦!”它用力摇头。
“那拉乌能在水或沙里待很久吗?”
这下小恐龙犹豫了,它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贺言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摸摸它的脑袋,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
这些信息和他们以后躲避或捕猎这一生物,以及如何教导拉乌息息相关。
他准备回去后就在那些画生物图鉴的鳞片上加一个水沙兽,然后再在圆头恐龙的习性上面加一段话——陆地生活的圆头恐龙能在水与沙里狩猎战斗,却不能太长时间待在里面。
当晚霞洒在海面时,捕鱼队的工作终于都结束了。
斯戮过去帮忙收网,贺言则和小恐龙一起开始清理工具和小部分的猎物。
整理完那条水沙兽时,贺言想了想,又加了片巨型叶子将其包好,然后把小恐龙包里所剩无几的肉干拿出来,最后将包好的水沙兽放进去。
小恐龙眨巴着眼睛看着,愣了。
贺言道“这是拉乌靠自己本身狩猎得到的第一个猎物,是拉乌的,拉乌可以随意处理。”
小恐龙似乎明白了,对着贺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咀嚼的动作。
“对,拉乌可以自己吃!”
小恐龙却忽然摇摇头,又指向贺言的嘴巴,最后指了指远处的斯戮,再次做出咀嚼的动作。
贺言微顿,伸手摸着它的圆脑袋道“嗯,拉乌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分给爸爸们或者自己的朋友吃……”
小恐龙咧起嘴,这才开心的咦咦叫起来。
没多久,所有狰析兽全部聚在了一起。
天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要快些赶路了。
贺言抱着小恐龙坐在蓝瞳雄兽的背上,他们像来时那样,一个不少地返程了。
当夜,兽群在临近的斜坡下休息。
吃完饭,贺言抱着拉乌躺在雄兽怀里时,怀里小恐龙已经睡着,白天在海边沙下的那一次狩猎用了它不少的力气。
或许因为白天的惊吓,贺言有些失眠,好不容易在雄兽安慰的蹭动下睡着了,朦胧中发现怀里的小恐龙不见了,又忽然惊醒。
睁开眼才发现小恐龙滚到了另一边,正呼呼地睡得很香。
雄兽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眯了下眼,以为他不舒服,忽然变回人形去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我就是有点睡不着。”贺言的声音哑得厉害,他牵住对方的手,顺势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噜噜,你抱抱我吧。”
他说完,就低头靠上对方的肩膀。
下一刻,却被男人伸手横抱着坐在他腿上。
斯戮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搂着他的身子开始一下一下地去亲他。
很快,贺言便沉溺于这个温柔的吻中。
他张开翅膀拢紧自己和眼前的人,小恐龙也在旁边发着轻轻的呼呼声。
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他慢慢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听到了很多声音,有自己的呼吸,有男人的心跳,有外面的风声……最后全世界终于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这一夜,他做了个梦。
竟又梦回了前世。
和之前那次相比,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他此时的灵魂就在自己前世的身体里,有一刹,他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还活在那个世界上。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本该失明的眼睛重新让他看见了世间的一切。
他看见了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雾,冬天的雪;他看见蓝瞳少年永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看见那个身形在一点点拔高,白驹过隙间,从青涩到成熟……
他看见了太多太多。
那五年就像影像快放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不久后,他终于等来了让他最恐惧的那一天。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他还是拽着人落下了水。
可这次,结局却像是被改写了一般。
他居然没有再次走向死亡,因为在落水的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被拦腰用力捞了上去。
他躺在岸边擦开眼睛上的水,眯眼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男人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
贺言明知道他就是斯戮,可下意识地问“你叫什么?”
对方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回答。
他说“林斯戮,我叫林斯戮。”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回答,可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原本空荡荡的胸腔像是被用力人揪着拧着折磨一样,又痛又酸,却不能挣脱。
他缓缓地往上伸手想要触碰对方,然而在抬手的那一秒,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他就在黑暗中看到一个男人惊醒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巴,终于意识到,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梦……那只是男人在他死之后,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