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离开后，他们又逗留了许久的时间，无非是高谈阔论，点评时政。

秦眉想起了以前的那种中年油腻男人的饭局，觥筹交错之间，吞云吐雾，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好似国之大策没有他们知道的。

但细细一听，他们说的还真的头头是道，毕竟顾景阳在顾家总是听到些皮毛的，而明渊更别说了，自小就在宫廷里混，哪有他不熟悉的人和事

不知不觉中，身边多了许多竖起耳朵的人，他们都假装看戏、听曲儿、喝小酒，但是脸上的神情都出卖了他们。

秦眉抿了抿嘴角，心想，这下好了，明日，客栈的门槛怕是都要踏破了。然后抬头间，看见明渊懒散地倚着扶手，昏黄暧昧、莺歌燕语之中，双眼流转出的风月却让秦眉心动了一下，这厮若是在现代，绝对是流量明星，顶级的那种。

又唱罢了一出戏，这已经到了亥时，瓦舍也少了一些人和喧闹，明渊伸了伸手，秦眉竟然很配合地过去扶他起来，许是这两日装作他的丫鬟的后遗症。

明渊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勾人的笑，秦眉立刻转过了头，心想不能看，不能看，妖孽，妖孽

明渊在瓦舍闹了这么一出，风来县的整个商圈便炸开了锅，他们收到消息后，都在议论这个事情。他们都知道台州州城的顾家，早就想像他们那样搭上一条好船，顺风顺水地走一遭了，这如今，京城来人了，到了风来县，可不是得抓住吗

曾府里，曾籍在劝自己的父亲“爹，这秋音娘子是您安排的，您昨夜不也赞同我去结识秦公子么”

曾闵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这是，这秦公子到底是哪家的，咱们还不知道。”

曾籍忙说道“可是，台州顾家总不会出错了吧”

曾闵叫来管家“你明日派人去台州州城一趟，去查查这顾景阳怎地就来了风来县了，还有顺道查查这秦公子。”

“哎呀，爹，等您查清楚了，他都要回京了。”曾籍急得团团转。

这时，却有仆人来报，陈绍、冯维林、马世詹、杜凤琪几位少爷全都登门夜访。

曾闵看了一眼小厮“都已经这么夜了，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始终是风来县的富商，与曾府有不少的关联，曾闵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让管家把他们请进来。

一进正厅的门槛，陈绍便连忙作揖“深夜来访，唐突了，请世伯见谅。”

曾闵摆摆手“几位贤侄请坐，上茶。”

“几位来访，可是有急事”曾籍问道。

冯维林也来不及坐下便说道“曾兄，你可听说了，昨日见过的那位秦公子，此次可是代表着皇商南下采买的。”

马世詹喝了一口茶，说道“他们今夜到了瓦舍，那茶铺的掌柜是我舅舅，可都跟我说了，他们此次要采买茶叶、丝绸、陶瓷等皇家物资，如若能做下来，那至少是三年的买卖。”

曾家两父子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陆凤琪家里就有好几处茶园，秋茶已经摘了，明年的春茶有一半的生意都给曾家拿了去，其实心里郁闷得很，只是平日里都不好发作，毕竟两家还有其他的往来。只是，如若曾家也对皇家的生意感兴趣，那他抢去自家的生意总得还回来了吧，不然哪能有那么货供如若曾家对皇家生意没兴趣，那他尽可放手一搏，若真能做成这单买卖，他们陆家日后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陆凤琪肚子里打了好几回草稿，才放下茶杯说道“世伯，家中父亲让我过来听听您的意思。这秦公子，的确是与顾家少爷一块儿来的，只是，底细未清，也不好太过鲁莽。”

马世詹一向是憋不住话的人，急忙道“还要什么底细我舅舅可说了，他们在那儿畅谈了好长时间，连台州知州徐客、还要知府，江南路总督等人的政绩、传闻都谈了好多，听下来，没一样消息是错漏的。如若不是京中的人，能知道那么多么”

陈绍昨日见了明渊，见他气度不凡，也十分笃信“是啊，顾景阳都亲自巴结的主儿，能是普通人么昨日在画舫中，我见他衣着、贪图、神情，都是傲慢金贵极的了，那样的人物，普通家境是养不出来的，起码顾家就养不出。”

“我舅舅听秦公子说，单是丝绸便要十万匹，如若质量过硬，讨得贵人们欢心，来年可增至二十万匹。我家的绸缎坊除去供给固定的客商外，全力赶制，还能剩余个五万匹一年，这十万匹吃不下，但曾世伯您的绸缎坊也至少能出个五万匹不是如若咱两家联手，这皇商的单子怎地也要拿下来了”马世詹是家中的嫡长子，只是母亲早逝，后面父亲娶的续弦也生了儿子，他得多做出成绩来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曾籍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是曾闵还没有点头，他也是干着急。马世詹看在眼里，只好说“如若曾世伯您这边实在腾不出手，那小侄便自己去了，世伯到时候可不要怪罪。”

“哎，贤侄你说的是哪里话，做长辈的，怎会怪罪你呢，只是总是谨慎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