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驾崩了。

按照他的身体,原不应该这个年纪就走的。可惜他太自信，手上的仙水几乎拿去养宸妃那羸弱的身体。

宸妃初时确实有恢复迹象,但之后就有衰败等问题。想到幼子离世，还有自家里与皇家人的关系,宸妃并无太多生志挣扎，很快就奄奄一息没了精气。皇太极为此很是伤心,但他心中总有一把标尺。

女人固然重要,但不能和国家相比,所以宫里为宸妃的病情奔波紧张,对外却不露声色。

皇太极就这么心焦如焚的，把宠爱的女人送走了。众人觉得他用情过深,以至于把当年骑射战事后的旧疾引出来。在宸妃走了之后,皇太极身体大不如前，也很快的把目光挪动。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死了。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无法张口说出,就这么撒手人寰。只能在临走前擦着千里镜，于回光返照时为江山做最后打算。

皇太极最后得宠宸妃,但不影响他的子嗣之丰。皇位继承中,最有资格的是大阿哥豪格。但嫡权争斗往往胜败相同，豪格被皇太极排除在外，最后在子嗣中挑出来了小九方喀拉。

布木布泰的身份和位份，在嫔妃中靠前。平素里颇有章程，养育的孩子也聪慧。皇太极并没有努尔哈赤的想法,觉得被仙人挑中的孩子就该从此一生仙门。比起敬重，他更偏向于江山大局。

皇太极曾尝试性的问过，九戈表示对方喀拉的认可。

年幼不算什么，坐拥一切更让皇太极有一种后继有人再进一步的得意和骄傲。

当然，眼看着一个几岁的小子坐拥了让人无法拥有的两样，皇太极是临终前的满足。与之截然相反的，有很多人的不满。

皇太极未免生了事端，暗地里早有准备，在自己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就做好一切。先是给庄妃一颗蜜枣安心，随之挑选了多铎和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济尔哈朗共同辅政。另还有其他兄弟和近臣等，全都被他一一安排妥当。

一切都尽然有序，昭告天下的时候，千里镜泛着微光。

方喀拉躲在被窝里，两腿盘着一盏灯。千里镜接通时，那张泛着暖光的小脸成为了最亮堂的风景。他低着声音，眼角泛红，“掌门。”

“哭鼻子了”

“嗯。”

九戈抬头看着明月，人性最是复杂难言。无论之后善恶，但是年幼时终是无辜天真之辈。就算是极聪慧的孩子，面对生父离世，他也会茫然伤怀。更不要说眼前就有仙人相救，皇太极却坦然的面对生死。

比起人间权贵或仙途长生，皇太极总是冷情而理智。那些柔情贴心，早已一腔流向地府。

被丢下的孩子难免早熟，更不要说方喀拉本不是很受宠爱的那个。面对突然而至的皇位，他内心并不高兴，更多的是伤怀和难过。

难过到成为嗣帝的他，也只能在躲在床里偷偷的和掌门说话，因为在此之前额吉都不喜欢他这样。

支持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方喀拉想着就开始掉金豆子，一掉还停不下来的蜷缩一团，“掌门。”

“嗯。”

“掌门。”

“我在。”

“哇”

伪装成熟的孩子终于隐忍不住，哪怕对面的掌门面容漫不经心，但她垂眸轻声应答的看着自己时，他鼻子酸涩着大哭出声。

“掌门汗阿玛薨了”

“”

“我以后都没有阿玛了”

“”

九戈摆手，将方喀拉的床上拢上。这孩子现在今非昔比，听到这样哇声大哭，就算没有叮嘱，底下的奴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把声音阻了，让这孩子好好的哭一场。但那身明黄色的小身影，独自在床上蜷缩一团的好不可怜。他低着头，不知道九戈的动作，才哭了两声就压低哭声，把被子裹得更严实才继续哭啼。

哪像天下之主啊

九戈心中一动，青色长衫出现明黄色的床边，素手落在被子上。

方喀拉身子一僵，窝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嘀咕，“谁”

“”

“放肆滚出去”

年纪不大，声音细弱的嗣帝低着声，学着赋有气势的声调抑扬顿挫的施压。如果不是那年幼声色出卖了他，倒也是很有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