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如果目前还不是,那就创造机会去和她们交朋友。
盛景意准备赚够钱后转幕后搞搞投资拍拍电影,圈里的种种规则和潜规则她还是了解过的,人情往来上的事也学过不少,不难理清这重重叠叠的恩怨关系。
对外面的情况心里有数以后,盛景意便把杂役名单取出来,软声询问杨二娘和柳三娘哪些能当“头羊”。
赶羊时有“头羊”之说,只要能把头羊挑出来,羊群会乖乖跟着头羊走,管人也一样,只要找到适合的“头羊”,底下的人自然能管的服服帖帖。
杨二娘和柳三娘都曾是犯官之女,哪怕杨二娘的父亲是武将,她在沦为官伎之前也不曾赶过羊种过地,自是没听过这番论调。
柳三娘说道:“这说法虽糙了点,听着却也颇有道理。”
说到此处,柳三娘又有些黯然神伤。
她们在找杂役的“头羊”,可她们自己其实也是被管着的羊群,圈在秦淮河畔哪都去不了。朝廷根本不允许自立女户,她们想要摆脱这个身份,还是得仰仗男人。
可世间男子多薄幸,大多都不能指望。哪怕偶尔会出现个不那么薄幸的,谁又忍心让自己微贱的出身拖累对方?她们姐妹三人早已准备在千金楼中相依为命、一起护着小意儿长大成人,平平淡淡地了此余生,不想她们教出一双出色的姐妹花,反倒给她们带来这么一场灾祸!
怪不得圣贤书中会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柳三娘性格敏感,心中很是怅然了一番。
杨二娘却没想那么多,比起喜欢读书弹琴的柳三娘,她与杂役打交道还是比较多的。
丫鬟仆妇里头她圈出个叫“玲珑”的,玲珑人如其名,做事稳妥圆滑,交待给她的事情从不出错,唯一的缺陷是她脸颊上有一道从眉头划到脸颊的疤,据说是她自己划的。
官伎自毁容貌是重罪,玲珑本来要被当众打死,还是当时刚当上花神的盛娘救下了她,把她买到身边护下了。
玲珑这些年来便在千金楼中管着一干仆妇与丫鬟,把她们管教得服服帖帖。
“算起来,玲珑还是抱你最多的人。”杨二娘不甘不愿地说道。她一直不太喜欢玲珑,因为玲珑为人冷漠,做事有点不近人情,也从不和她们亲近,总让她想起小时候她父亲请来管教她的女先生。
“对啊,小意儿你记得吗?”柳三娘闻言也从刚才的惆怅与难过中回过神来,她提起玲珑时表情就柔和多了,“你小时候常常哭,像被魇着了,玲珑一抱你你就不哭了。”
盛景意愣了一下,不知怎地想到自己小时候难过了,总一个人偷偷躲着哭,有时候哭着哭着睡了过去,感觉便像是有人温柔地抱着自己哄她睡觉。
那时候她只觉得是在做梦,梦里她像弟弟一样有人抱有人哄。现在想来,她莫不是真的在投胎时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生在这边,一半生在另一个世界,只是分到另一个世界的部分比较多,所以她在这边才会是个“痴儿”。
“记得的。”盛景意回想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玲珑姑姑身上有兰花的味道。”
杨二娘和柳三娘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时人都爱熏香,她们的衣服平日里也会用不同的熏香弄得香喷喷的,连自毁了容貌的玲珑都不例外,哪怕关系不算特别亲近,她们也记得玲珑爱用兰香。
这件事,绝对没人和盛景意提起过!
杨二娘酸地说:“早知道你记事这么早,我也多抱抱你。”
“还是别了吧,”对上杨二娘,好脾气的柳三娘也学会揭人短处了,“当年你抱小意儿的时候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要不是怕你伤心,大姐姐怕是想马上把小意儿从你手里抢回去。”
“我那不是怕把小意儿摔着了。”杨二娘无奈反驳。虽然不想承认,她还真不是相夫教子的料,她可以随时随地抡起板砖砸人,却永远抱不好那么个软乎乎的奶娃娃!
仆妇丫鬟这边有玲珑管着,明显不需要她们太操心,想做点什么叫玲珑组织一下便好。
杨二娘又给盛景意介绍男杂役那边的情况。
男杂役主要分两类,一类是干粗活的,什么掏粪修房搬东西都是他们干,有个叫老张的人比较适合当头羊,这老张曾是杨二娘家的家仆,得知她在千金楼之后主动签了契约来当杂役,这份忠心没人能质疑。
另一类是搞安保的,负责处理上门挑事的家伙以及不怀好意的客人,杨二娘觉得由一个姓穆的小伙子负责挺好,这小伙子虽然年方二十,却是老张的亲戚,知根知底不说,还带着个十来岁的拖油瓶弟弟,想跳槽可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这小子能打,一个打十个不是事儿,遇上一百个说不准也能挡一挡。
“我能先见见这三个人吗?”盛景意询问杨二娘和柳三娘的意见。
“当然可以,你想见谁都行。”杨二娘爽快应道。
柳三娘也含笑点头,还说道:“一会你玲珑姑姑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玲珑对谁都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可对上她亲手抱大的小意儿总是不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