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奴仆早已得了信,边开门相迎边跑进去告知谢家二老,等盛景意两人步入中庭时二老已经领着家中老小迎了出来。
盛景意原以为只是见见二老,不想才进门便碰到这阵仗,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稍稍落后于谢谨行。
盛景意一路上都戴着面纱,此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只看这么一双眼睛,二老已确定她确实是自家二儿子的血脉,那眉眼越看就越像!
瞧见盛景意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望过来,二老对望一眼,也停在原处,体贴地给盛景意缓冲的时间。
谢谨行见二老停下了,转过头看向落在后面的盛景意。这小孩不是事到临头怯场了吧?他笑着招呼道:“妹妹,这便是祖父祖母了。”
盛景意回过神来,迈步上前,软声喊人:“祖父,祖母。”
谢老夫人听了这么叫唤,哪里还忍得住,上前抓住盛景意的手落下泪来:“外面日头毒辣,你哥也不知道给你备个帷帽,男人办事就是这么不仔细。来,跟祖母进屋再认人。”
盛景意一听就知道谢老夫人是保养行家了,再看谢老夫人今□□服首饰简单却不失郑重,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都搭配得恰到好处,明显是有意在她面前收起通身富贵气,免得她不敢亲近。
盛景意跟着谢老夫人往里走,口里说道:“要不是哥哥提醒,我都不敢认您。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哪里像当了祖母的人?”
对上长辈,盛景意嘴巴一向甜,还没落座,她已经把谢老夫人精心挑选的衣裳首饰准确无误地夸了一遍,弄得旁边一脸威严的谢老爷子都忍不住竖着耳朵认真起来。
没办法,刚才他接收到谢老夫人听夸间隙投过来的目光,那意思分明是“听听,听听,学学人家是怎么夸的”。
到了屋里就没谢谨行什么事了,谢老夫人亲自教盛景意认人。
谢家人口不复杂,莫说盛景意记性好,便是记性一般,认一遍肯定也能记下。
接下来便是交换见面礼的时刻,因为是头一次见面,还不太清楚盛景意的喜好,所以大房三房给准备的见面礼都很实用,无非是一叠银票和一堆精致首饰和名贵布料。
玉佩手镯之类比较有象征意义的见面礼她们都当场给了盛景意,其他的则直接叫人送去二老为她准备的院子里。
谢谨行早已在信中说过盛景意一时半会不会离开金陵,所以二老直接给盛景意准备了一套金陵的宅子,连带转给她东市几家店铺、城郊一处田庄和一处温泉庄子。
盛景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富弄懵了。
谢老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说道:“都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女孩儿手里就该多拿点私产,这样才不容易被人骗。我听你哥说,你准备在金陵那边有要紧事要做,要是缺钱你就和我们说,就当我们投点钱进去,回头你赚了再分给我们。”
谢大伯娘点头应和:“对啊,我们平时手里有闲钱也只是干放着,你若要用便跟我们说一声,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盛景意看了眼谢谨行,没想到他提前把事情都写信里了。
现在她被谢家人这样热情接纳,却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来,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这样好的家人,是她从前不敢想的。
怪不得谢谨行这便宜哥哥说他自己是这个家的异类。
盛景意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
时间有些匆忙,她没能准备太多,给谢老夫人她们的是托林老板赶做出来的四套定制版彩妆套装,从化妆刷到口红面脂都很齐备;给谢老爷子他们的则是她亲手题画的折扇,她问过谢谨行家中有几口人、各自有什么偏好。
相比她收到的巨额礼物,她这些礼物显得有点寒酸。
可送礼这事得量力而行。要知道她即使掏光千金楼的家底搜寻名贵礼物,送到谢老夫人她们面前可能依然拿不出手,倒不如送些别处没有的聊表心意。
谢老夫人没想到盛景意也准备了见面礼,心中越发怜爱这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孙女。
听说她小时候得了痴病,感知不了外面的一切,她母亲才把她留在身边亲自带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这孩子病好了,不愿从母亲身边离开,她这个当祖母的即使再想把孙女养在眼前,也做不出让她们母子分离的事。
要是这孩子听说自己是谢家的孩子就抛弃母亲回来享受荣华富贵,她还是会好好待她,为她寻个合适的好夫家。
可那样的话,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喜爱和怜惜这个孩子。
这孩子病虽好了,却仍有些“痴”。
这种“痴”正巧就是谢家人的特质。
比如当初她二儿子要孤身去救人,她哪怕痛不欲生,还是和丈夫一起照着二儿子的意思让这个儿子“病逝”。
因为他们都清楚,谢家人一旦想做什么事是谁都拦不住的。
真要强行把人拦下来,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余生他都会在痛苦中度过。
所以,他们只能支持孩子的选择。
他们这孙女,不仅眉眼长得像她爹,骨子里也是名副其实的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