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姊妹团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不杀孕母和幼子。
苏奈气得嘴角歪斜,爪子猛地一拐弯,向旁边轰去。
气波带动落叶直窜出去,廊上正在往回走的老帮工的小帮工,被一股邪风刮得噼啪啪啦绊倒在地。
木棍掉落,黄犬兴奋地跑出了草丛。
红毛狐狸爪子挠地,两耳耷拉,复拿头撞树,似是七窍生烟。
坐在大树上的白衫童子,衣摆垂落,指间把玩一桃枝,树忽地晃动,枝叶簌簌。
童子低头,看着对着月亮嗷呜嗷呜直叫的狐狸,复又看撒欢跑向远处的黄犬,正由荷叶跃进池塘的蛙,草叶下低吟的无数微虫,拈花一笑,眉心朱砂,刹那明艳如春。
入了伏,为了能在孙府大花厅里享受冰块和瓜果,妾室们反倒比以前聚集得勤了。
妾室们人手一把小圆扇,边吃瓜果便打扇闲聊。柳姨娘擦了擦嘴,抱怨道:“最近老爷怎么这么忙,都顾不得和咱们一块吃饭了。”
“就是呀,早上出门,到很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去找锦妹妹和苏妹妹,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倒连老爷的一面都见不着了。”刘姨娘半是玩笑半是牢骚地抱怨。
明锦听了,忙笑道:“最近丝绸铺子的生意不好,老爷忧心销量,这才到店里守着。忙,也不是冷落了各位姊姊,反倒是为各位姊姊赚胭脂钱呢!等到一切正常了,老爷自会回来吃饭的。”
听闻这话,大伙也不再拈酸吃醋,反倒一齐担心起孙员外的生意来:“咱们的丝绸铺子为什么没生意呀?是天太热了,人不愿意出来?还是叫别的丝绸铺抢了生意去?”
“这倒没有。”徐姨娘抚摸着吐舌的大狗道,“天热大约是一方面,不过我听说是因为最近外面来了好些官兵,就在大街上闲逛,进了丝绸铺子也不避女眷。你想想,姑娘们正在里面量身裁衣裳,忽然冲进来一伙儿官爷,带兵带刃的,还不吓得都往出跑,这段日子就不敢来了,生意自然就差了。”
有人担心道:“啊?官爷?是咱们的铺子犯了什么事……”
明锦剥着葡萄,笑道:“不是,这些人呀,铠甲上都有个金叶子的标志,有这个叶子,就是京都的官爷。他们进丝绸铺转了一圈,也就出去了,还去了别的店铺和宅子,好像是在找人。”
姨娘们啧啧叹息:“这人是犯了什么罪过呀,大老远的,挨家挨户地去搜。”
既然于孙家无多少影响,话题便转开了去,有姨娘道:“对了,听说茂哥儿胳膊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起来走路了。”
“茂哥儿一天要写多少字,真是辛苦方妹妹了,我们在这里吃瓜乘凉,有人从早忙碌到晚。”有人幸灾乐祸道,“幸好我不识字,不用这样劳碌。”
明锦趁机说:“这蜜瓜不错,叫阿离来,给茂哥儿送一份吧。”
话音落下,大伙儿都满脸茫然地看着她:“谁?你说谁呀?”
明锦和苏奈对视一眼:“阿离呀,就是那个一直在茂哥儿身边的阿离……”
“阿离……”刘姨娘念叨着这个名字。
徐姨娘笑眯眯道:“锦妹妹,你糊涂了吧,茂哥儿身边哪有丫鬟跟着。他一个半大小伙,弄一个贴身丫鬟,日日共处一室,这像话吗?他是由下人轮流伺候的。”
苏奈无言以对,上一次,言之凿凿地说阿离是茂哥儿贴身丫鬟的,不也是你吗?
‘姊姊,不用问了。自从那家伙从我屋里跑出去不见了,大家都不记得阿离了。’
明锦有些担忧道:‘好生古怪……什么妖精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叫这么多人类同时相信有这么一个阿离,隔天,又通通的没了记忆。这个阿离——总不会是鬼吧?’
‘不是,不是。’苏奈切齿道,‘鬼的手是冰凉的,这个阿离那天碰我一下,险些没把我烫死!’
明锦听苏奈讲完经过,脸都黑了:‘什么?你这傻孩子,怎么能将后背漏给生人呢?!你记得苗珊珊是如何化形的,她就是从背后偷袭,将大妖的妖丹挖去,自己吃了,这才化了形!’伸指头戳戳苏奈的背,‘你是有很多颗妖丹,不怕被人偷袭?’
戳得苏奈缩起身子,讪讪道:‘谁会像那臭猫一样不要脸——’
明锦一眼瞪过来,苏奈只得道,‘知道了,二姊。为了安全地成为一只光荣的狐狸精,我不会把后背暴露给别人的。’
‘这才对嘛。’明锦教训完毕,继续刚才的话题,拧起眉,‘这个阿离到底什么目的呀?她来这里,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打断了方如意的舞蹈,然后帮方如意和孙茂,递了几次纸……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苦思冥想,想不明白,野鸡精敲敲脑袋:‘不过,她既没有妖气,也不是神仙,不是鬼,却能烫着你……这让我想到了一种人。’
苏奈好奇道:‘什么人?’
‘罪人。’
‘罪人?’
‘对,传说犯了滔天大罪的妖或仙,倘若侥幸未死,而是被神收服,就会成为‘罪人’,跳出三界外,不属是任何种族。罪人没有妖力,没有自由,什么也没有,它们也不能和其他任何人亲密接触,否则身上的烙印会将人灼伤。故而,只能独来独往,全凭差遣,在各处积累功德,直到,能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