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声张,但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魏秋月看了眼碧水,后者点了点头,起身站的远了些,亭中便只剩下两人。
“我不想骗你,你也不要问我好不好。”魏秋月抬头看向他,额间的美人痣因着病色,都有些黯然。
李逸之抬了抬手想抚上去,手落半空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好。”
他垂眸,对上魏秋月的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下一瞬她却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角,绣着鹤鸟纹的长衫,在白皙的手指间微微荡着。
“殿下还可以帮妾一个忙吗?”
李逸之唇角微微珉起,每一次她露出这个表情,都是求他帮忙。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每次,他都不忍拒绝。
“好。”
魏秋月冲他笑了笑,苍白的唇畔微微扬起。
这满园的瑶台玉凤,随风轻轻摇着枝叶,沙沙声远远地遮掩了亭中人的话语。
叶随风而落,抬眼便是宣仪殿。
“关于燕昌侯的事,君上打算怎么决断?”
宋自衡躬身立在殿中,颇为苦恼的样子。
燕昌侯一夜之间失去爱子,疯了一般抓住靖王不放,一口咬定就是他纵崔修元杀害自己儿子的。
但又没有证据。
李暄本来还与他辩驳两句,但见他失去理智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直接甩袖离去,这两日都称病不上朝。
靖王府被李暄自己的家丁护的死死的,燕昌侯又无法闯进去抓崔修元入刑部大牢,这几日天天跪在朝前哭,请李弘承给他住持公道。
“李朝宗死在了靖王府边上的小巷里,孤觉得这确实不像是兄长的手笔。”
李弘承捏着茶盏若有所思。
以他对李暄的了解,若是李暄想要一人死,要么直接与他对峙,列出条条罪行直接处死。要么,就会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下手,断不会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要么兵不血刃杀人无形,要么手起刀落伏尸百万。
这是兄长的一贯作风。
“恕臣多嘴,”宋自衡俯着腰,微微抬眼看着上位年轻的君王,道。
“靖王殿下的心思,君上真的明白吗?”
他说,“若这就是殿下故意而为之呢?君上,靖王手握的户部,和燕昌侯手下的工部早就水火不容了,这是朝前百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工部掌管建屋修渠,尤其是这几年燕宫的维护修缮,都是工部一手负责完成。工程浩大,可不得需要银两支撑。
而户部尚书则是李暄一手提上来的毛头小子,天天眯着老鼠眼,抠唆的不得了,咬着钱眼就跟自己家似的,尤其是燕昌侯要钱的折子。
据说是看一个扔一个,见人就嘀咕工部的人要债比君上还多。
日日走在路上和燕昌侯见面都恨不得互相抄家伙打一架。
“嗯……”李弘承不说话了,伸手放下的茶盏,抿唇想了又想。
宋自衡直起身笑了笑,轻声道了句。
“并非臣偏颇与谁,只是想提醒君上一句,那靖王殿下手中,可还有兵部呢。”
李弘承指尖一顿。
这个他当然知道,早在李暄封王的时候,就瞄上了兵部,在先王不在意的时候一步一步不动声色的爬上了禁军统领一职,就算是先王恍悟他的野心,将他扔到周国去,也是棋差一招。
届时李暄早已暗中掌握了兵部上下,再回燕国时,就领着兵部那点人,和燕宫整个禁军,一举推他上位。
连君仪的五万守备军都没有惊动。
李弘承即位之后,李暄将禁军全权交给了李遗和他的手里,拿捏着户部。
如此算来,李暄手里的人其实不多。
但一个兵部一个户部,兵权财政,皆是燕国命脉。
抓的死死的,让李弘承动也不敢动。
“李遗,去靖王府。”李弘承从腰间扔出一块刻着滕鸟的白玉腰牌,面无表情道。
“抓崔鹄下狱。”
“是。”李遗凌空接住了腰牌,立刻令人出宫。
直到宋自衡走出了宣仪殿,自顾理了理衣襟。殿外他的随侍一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低眸垂首,发丝遮住了眼底那一道狰狞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