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门前，一辆不起眼的青顶马车缓缓驶来，从中走下了一个穿着赫底朱纹衫的公子，门童十分熟稔的冲这位公子行了个礼，将人引了进去。

这位公子一路走过丞相府的长廊花园，行至三进院内的正殿。丞相宋自衡正在同御史大夫喝茶，一旁挂着一只金刚鹦鹉，闻声歪头看着他，十分的通透有灵性。

“大人，老师。”公子冲两人行礼，引得两人止了话头。

“是杜砚来了啊。”丞相看了眼一旁的侍从，极有眼色的布了位子来。对面的御史大夫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笑了笑说道。

“杜砚这小子真是青年才俊啊，如此年纪便坐上了吏部尚书之位，前途可鉴啊。”

“这小子是老夫一手带起来，人品心性还是不错的，就是年纪尚轻，缺少历练。”丞相忠厚的谦虚道。

“晚辈还是要依仗老师和大人。”杜砚拱手道。被套进话里的御史大夫立刻警觉，摆手笑了。

“嗐，要论资历，还是你的老师比较丰富。本官也就是混一口饭罢了。”

杜砚见他推脱，便也不再出言试探，只静坐下首。丞相命人奉茶之后便屏退左右，抬手端起了茶盏。

“禹城新进了茶，大人尝尝？”

“入口微苦，后味却很润泽，果然是不错。”御史大夫品了一口，微微一顿，便阖了阖细瓷茶盖，道。

“同朝十年，丞相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宋自衡老谋深算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话毕，便见御史大夫饱含深意的看向他，丞相一顿，道。

“说来不怕大人笑话，老夫同在朝十年，如今新君继位两三载，老夫却愈发看不准君上的意思。”

他话说一半，御史大夫便闻音知意，了然点了点头。

“丞相大人放心，刑部查出有人蓄意诬陷丞相做事，我等已报给了君上决断，想来您入宫面君，也是因为此事吧？”

“伴君如伴虎，谁能猜到君上的心呢？”丞相笑。

御史大夫借坡下驴，立刻道——“是啊，终究是非黑白，君上心中自有定数，您说是吧？”

一句话，堵住了丞相的下文。

御史大夫一口喝尽了自己杯中的茶，放下了杯盏，起身道。

“丞相的茶是好茶，只是时候不早了，怕内人着急用膳，若有机会本官再来讨教一二吧，先行告辞。”

话落，丞相也不好阻拦，君仪之内谁不知御史大夫是个惧内的，只好笑着将他和那只金刚鹦鹉送出了门。

离开之际，只见那鹦鹉极有灵性的歪头鸣叫“不送，不送。”

“丞相大人止步吧。”御史大夫客气的笑道，同丞相告辞离去。

宋自衡折回正殿时，杜砚正让侍从给他添茶，见他回来连忙接过茶壶替丞相斟满了茶，双手递了去。

“老师。”

丞相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啧”了一声，杜砚立即替自家老师思忖道。

“究竟是谁指使了王二狗如今仍然不明，御史大夫明显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愿淌这趟浑水，但我们也并不是全无机会。”

宋自衡立刻去看他——“你知道该如何去办？”

杜砚点了点头，俯身在丞相耳边低语了一番。

“如今对老师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捣黄龙，我们先一步弄明白辽国使团里的那一个孩子的身世即可趁势揭过此事。至于您那位妾室刘氏，自然能让她认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