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寂静。
柳小眉险些连装柔弱都忘了装,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跌坐在她旁边,神情自若根本看不出哪里疼的少年。
哆嗦了一下唇,差点没压住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吧”。
你们这些勾人的小妖精还能不能有点新花样了?
学人还抢戏有意思吗?!
相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相爷一定是被他美色蛊惑了!
柳小眉心里有个小人在一边冒火一边疯狂嗷嗷叫,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用上最好的胭脂画上最好看的妆容……
也比不得这小倌儿干干净净不施粉黛的一张脸。
她不死心地转过头来,咬着唇泫然欲泣:“相爷,我脚扭了,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神情可怜,姿态柔弱。
谢容:“……”
对不起,这个他学不来了。
谢容装摔是一时脑抽,想试探一下沉砚的底线,这会儿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好尴尬。
他在干什么啊,人家姑娘是沉砚珍藏了多年都不舍得让别人知道的心上人,而他不过是一个曾经下旨试图染指沉砚的小暴君,哪来的脸和沉砚喊疼。
真是走了步差棋。
结局会是怎样,根本不用多做猜想。
谢容顶着众人惊奇的视线,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撑在地上,准备自己起身挽救一下所剩无几的脸面,沉砚忽地朝他们这边走近一步。
那一瞬间谢容仿佛听见了旁边紫衣女子志在必得的轻笑。
谢容更觉脸疼,他简直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抿着唇,没敢转头看沉砚去扶女子的场景,手腕一用力,正要站起身。
一只手稳稳停在他面前。
柳小眉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施展开来,就消失了个干净。
而谢容也是一愣,手上力气一松,又跌坐回地上。
啊?
沉砚这是什么意思?
谢容下意识顺着这只手往上去,望见了它的主人。
沉砚含笑垂眸,眼里满满的都是了然的笑意。
谢容陡然觉得自己好似被看破了小心思。
他心下微沉,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将手搭在沉砚的掌心上。
这只手曾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日后更是要一握天下江山图。
而眼下它掌心向上,手指微屈,修长有力又骨节分明。
轻轻握住了谢容的手。
不得不承认,就算知道沉砚可能是看破了他的打算、又或者只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才会有此举动。
谢容还是可耻地觉得自己有点开心。
……开心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沉砚现在还是选择了他。
他借着沉砚的力站起身来,小声地道了声谢,没敢再多做试探,正要抽回手,沉砚却微微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挣脱。
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燕九。”
燕九应在。
“将前几日在东街新置的屋舍收拾出来,以后便请柳姑娘在那安身。”
“现在先请柳姑娘回西苑。”
沉砚简短说完,转头看许伯,态度温和了许多:“许伯忙了一早上,也该累了,回去歇歇吧。”
他这一连串吩咐下来,又快又狠,不容置喙。
而燕九对他的命令向来是执行飞快,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柳小眉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燕九礼貌“请走”。
而始终游离状态之外的许伯或许是觉得小主子难得有玩伴,自己不能打扰,听了沉砚的话,笑呵呵地叮嘱他们俩好好玩,也溜溜达达地回去休息了。
菜园子里顿时一片空荡,连燕九都听命守在门外没有进来,将空间尽数让给谢容和沉砚两人。
“公子可满意了?”
沉砚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谢容被这风卷残云般的收场和出乎意料的结局惊呆了,半晌才察觉不对。
他回味了一下沉砚的态度,迟钝地反应过来:“等等……那什么,她不是你的妻子啊?”
“……”沉砚沉默了一瞬,“并非。”
他看谢容一脸呆滞,温声解释:“柳姑娘的父亲曾有恩于我父亲,后来柳姑娘双亲亡故后,我父亲便接了她入府,让我好好相待。”
于是这些年来,原身一直是以相府嫡女之礼来对待柳小眉。
谢容:“……”
谢容想自闭。
这哪里是走了一步差棋,这简直是走了步烂到不能再烂的臭棋啊!
他因着许伯的话,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柳姑娘是沉砚的心上人,又见那柳姑娘对沉砚的称呼很是亲近,才一时冲动稍稍试探了一下。
只想看看沉砚对他的忍耐度能到什么程度。
结果现在……
他怕不是被沉砚当枪使了。
谢容深觉失策,小声嘀咕强行挽尊:“……可她喊你阿砚。”
沉砚没回答。
他捏着谢容的手腕,从怀里摸了张帕子,低头仔细地将他指间沾着的泥一点点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