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手上动作一顿,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手臂一撑,上半身微微抬起。
小顶睁开眼睛,水眸犹如春阳下起雾的水面,澄净中带着些许迷离,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情热中缓过神来,颈下雪光随着急促凌乱的呼吸起伏,苏毓凭着第一剑修的坚忍,替她将揉皱的衣襟掩好,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打开两室之间的门扇,把她放在床上,用指尖挑开贴在她唇上的一缕发丝。
“师尊”小顶望着他的眼睛,偷偷勾他的手指。
苏毓忍不住俯身,吻上她水润欲滴的唇,本来只打算啄吻一下,但浅尝辄止哪里够,他就像个偷糖吃的孩子,心里想着只吃一口,一口接着一口,恨不能把一整罐子都吞下去。
外头叶离没听到回答,有些纳闷,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大着胆子又敲了一次门“师叔,你在里面吗”
苏毓逼着自己放开小顶,抚了抚她脸颊,哑声道“我去看看,尽快回来。”
小顶觉得像是挠痒痒挠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断,连痒痒挠也抢了去,心吊在半空中,没着没落的,不过还是通情达理地点点头,叶师兄说了有要紧事,解毒可以等等。
叶离在门外踌躇着要不要敲第三次,刚抬起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师叔出现在门口,眼神冷得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为何不传音”他凉凉道。
都在一条船上,这不是好心给你省口灵气吗但叶离觑着师叔脸色,哪里敢说出口,只能道“小侄思虑不周,师叔别见怪。”
“进来。”苏毓撩了他一眼道。
叶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很快注意到师叔有些古怪,平时毫无血色的双颊有未褪的红晕,嘴唇红而微肿,似乎还破了一点,有种说不出的鲜润。
眼神也有点奇怪,像是热炭猛然被人塞进冰窟里,外头看着冷,内里还在滋滋冒热气。
还有他的衣衫,虽然仍旧遮得严严实实,但前襟上有明显的褶痕,显然是被人用力揪扯过。
叶离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个念头浮出水面,他该不是打断了师叔的好事吧
他随即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想多了。
师叔再怎么老房子着火、春心荡漾,也不至于和只炉子酿酿酱酱吧
不至于不至于至于吗
想起师叔给炉子穿衣裳的劲头,他的冷汗又下来了。
说到炉子
叶离游目四顾“咦,怎么不见小师妹”
苏毓的眼中掠过冷色“回房就寝了。”
炉子也要睡觉么叶离心中纳罕。
师叔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幽幽道“刚修出人身,累了。”
叶离大骇,头皮顿时一麻,心里连道完了完了,他赔着小心伺候这位祖宗好几十年,没想到今日功亏一篑,从今往后就要取代大师姐成为师叔的眼中钉了。
苏毓掀起眼皮乜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师侄“有什么要紧事”
他语气虽淡淡的,但叶离听着总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好像在说“要是这要紧事不够要紧,我就把你的狗胆挖出来下酒。”
他打了个哆嗦,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回禀师叔,里蜃市灵宠店的店主人求见,就是师叔买红豆包那家。”
苏毓嘴角微弯,磨了磨后槽牙,语气柔和“灵宠店的主人”
叶离“”师叔你老人家这样很吓人你知道吗
他忙道“他说他才是真的顾苍舒,连日来遭人追杀,故此投靠我们。小侄难辨真假,无法决断,只能请师叔定夺,深夜打扰师叔清修,请师叔恕罪”说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苏毓沉吟片刻道“带他到前厅来。”
叶离领了命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退到门外,他迫不及待地将门扇一阂,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苏毓换了身衣裳,整了整衣冠,扣扣壁板,对着上面的小洞道“我去一趟前厅。”
小顶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显然有些不开心。
苏毓心里便是一酥,柔声道“我去去就回来。”
小顶道“我等你。”
“你先睡吧。”苏毓虽这么客套一句,但料想他们方才都那样了,她哪里睡得着。
走到前厅,客人已经到了,在阶下等候。
来客共有两位,一位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宠店主人,他生得俊美,又久经世故,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商贾的圆滑,修为也不过金丹,若非眉目间有几分顾英瑶的影子,很难令人相信他是十洲数一数二的大能英瑶仙子的儿子。
此人着一身纹绣繁缛、色彩斑驳的锦袍,比叶离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往那儿一站,抵得上半家衣裳铺子,直晃得人眼晕。
另一人却是一身素朴的褐絁衣裳,头发花白,微微弓腰站着,像个不起眼的影子。
两人毕恭毕敬地向苏毓行了礼,那老人果然是顾家的旧仆,名唤顾忠。
苏毓命傀儡人看座上茶。
店主人道谢入座,那老人垂手侍立一旁,俨然是旧家世仆的做派。
店主人深更半夜来求人,却没什么低声下气的意思,笑吟吟道“顾某有幸与阁下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不便自陈身世,多有隐瞒,还请阁下见谅。”
“无妨,”苏毓神色淡淡,“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店主人瞟了眼叶离道“想必阁下对在下的窘境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告无门,这才前来叨扰阁下。实不相瞒,在下是英瑶仙子之子,本名顾苍舒。”
苏毓从傀儡人手中的托盘上拿起茶碗,若无其事道“阁下的意思是,太璞宗如今的顾宗主是假的”
店主人道“没错,此人并非英瑶仙子所生,是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