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看到了一个金发男孩正在画画,稚嫩的脸蛋上浮现着与年纪不相符的痴迷与狂热,他的脚下散乱着一地被挤到干瘪的油画颜料,那背对着伊德的画板几乎将他整个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梦吗
她记得演出被天花板的突然倒塌中断,然后她被怀亚特环抱着一齐向剧院地下的暗室坠去,下坠过程中似乎被某个坚硬物体撞击到后脑,随后便丧失了意识。
这个男孩是怀亚特
他看起来比伊德记忆中的样子大上了几岁。
灰色的房间里除了金发男孩外再无一人,伊德站在角落,向他的画板走去。她记得怀亚特小时候对绘画的天赋卓越,随便在张白纸上划拉就能画出栩栩如生的作品。
在没被信徒们拉走刻上图腾前,怀亚特总会在书上的角落画小伊德的肖像,会刻意放大她的眼睛与两腮,一下小人便显得呆呆的,她抗议过几次也没改。
当对开的画板上的画作映入伊德眼帘后,她顿时停住了脚步。这幅画被大篇幅的暗紫色颜料涂满,上面利落精确的线条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些“球体”的形状,仿佛正在聚合又似分裂,颜色反差和明暗效果似乎直达人类代代遗传、蛰伏已久的可怕记忆。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画,他用极为单纯的笔触画出如此充满亵渎的恐怖。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近乎被诅咒、超乎寻常的画工啊。
一个人类单凭自己的天赋与想象是绝对画不出这种东西的,除非他把自己的灵魂已经献祭,越过了人的界限,跳进了疯狂和神秘的深渊。
此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3个一身黑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仅露出一双眼睛。
3人快步走到怀亚特的画布前,其中一个人顿时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尖叫,那叫声在昏暗封闭的室内来回反射,刺耳至极。但怀亚特就像没听到一样,还在继续着他的作品。
剩下2人佝偻着背匆忙将陷入疯狂的同伴拖走。
在怀亚特终于画完后,又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似乎身份地位很高,在他细细观赏过画作后,便有人将画收走带了出去。
他单膝跪在怀亚特面前,从袖中伸出两只布满沟壑的双手,捧住了金发少年的脸,连声颤抖道“终于我们找到了沟通的媒介”
少年脸色冷漠,额间散乱的金发中隐约看到一个圆形疤痕。他此时才抬起头正眼看向黑袍男人,怀亚特灰色无神的瞳仁在看到站在男人身后的伊德时突然聚焦。
他看得到我伊德吃惊地望向他,看到他嘴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她不由向前走去,想听清楚怀亚特的话。
下一秒,整个房间有如一面镜子般被打碎般,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伊德向深不见底的黑洞坠去。
伊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穿着魅影服装的怀亚特坐在她的右侧正托着腮看着她。
她下意识准备坐起来,手指触碰到软垫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戏剧社准备的暗室,虽然是暗室的软垫,但这片空间却像被隔绝了般安静的异常。
“我昏迷了多久”伊德问道。
“十分钟左右。”怀亚特脸上被碎石刮出了一道约3厘米长的伤口,此时正往外渗血。他突然说道“你看见了”
看见,是指看见他的记忆么,难道是怀亚特特意让她看到的
“教团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怀亚特似乎知道她的未尽之言,他语气很平静“教团相信痛苦能使人的感知变得更加敏感,他们对有天赋的孩童会重点培育。”
伊德瞬间想到了他额间的图案,脱口而出道“所以他们把印记烙印在妄想以此沟通到旧神”
“何止这些。”怀亚特表情很淡,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们坚信克苏鲁呼唤的接收者是光荣的,愿意敞开思想,接受那些非人类所能体验的可怕远景。
“那其他的圣童们呢”她问道。
怀亚特说“那些都是废品,废品的结局不必我多说。”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伊德的头发,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我没想到,再次见你时,你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应该说你似乎变了很多。”
“被教团带走后,我一直很担心你。”他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很是冰冷“因为你也像废品,只不过比他们好些。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知道你死了,我该多难过啊。”
“后来我告诉自己,如果再次见到你,一定要把你融进我的身体。”怀亚特神情愈发愉悦了“这样我们就不再分开啦,不是吗”
他说话时离她很近,仿佛一条毒蛇在对她吐信。伊德下意识准备调动血红。
怀亚特却一下向后退去,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不用这么紧张。”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刚刚我已经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银之钥对你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