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森林的天空终日被浓厚暗沉的灰雾覆盖着,即便是灿烂明媚的阳光也难以穿透重重障碍落入森林中。
传闻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土地连神明都不屑眷顾于此,因此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的动植物都远比其他地方的要坚韧顽强的多,气候和温度也要比外界阴冷潮湿不少,尤其是在入夜后,气温更加冰冷彻骨。
午夜时分,在河面都因为死亡森林异常的低温而凝结出薄薄的冰层时,你蜷缩着身躯抱紧了自己,好几次都差点被冻醒,直到一片类似鸟类羽毛柔软又蓬松散发着诱人温暖的被褥盖在你的身上后,你才依恋不已的往热源处靠了靠,将脸埋在蓬软的羽毛里安心的沉沉睡去。
在被美杜莎抓走后,日日提心吊胆的你难得睡了个安稳的好觉,到了早上醒来时,你睁开朦胧惺忪的双眼,掩住唇打了个哈欠,然后又被鼻尖下方的羽毛尖刺激的又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随即发现手里好像揪下来了什么东西。
你诧异的举起手一看,看向手里多了几根白色的羽毛。
等等羽毛
你咬着唇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没有情绪起伏的冰冷蓝眸和黑沉沉的面孔,在死亡森林阴森灰暗的背景衬托下,宛若地狱来的索命煞神阴暗可怖。
“对、对不起”
你连滚带爬的从对方温暖的羽翅下钻出来,惶恐万分的朝着对方郑重的致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啊啾”
被外面的冷空气一侵袭,冻得你又连连打了个小喷嚏,鼻尖和眼角都变得红通通的,浓密的像两把小扇子的眼睫毛被生理性涌现的泪水润湿,看起来就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动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谁狠狠的虐待了呢。
貌似因为连日来的高度警惕和疲惫加上死亡森林的低温,本身体质就不太健康的你,自然而然的就感冒了。
换成医学文明较为先进的现代社会,只需要吃几片退烧药,再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的差不多了,可在这个医学本就不发达的异世界,而且还处在这种条件恶劣缺乏药物的糟糕环境下,若是感冒加重引起肺炎或者呼吸感染之类的病症,就算身为牧师的你都无力回天,毕竟治愈术只能治疗物理上的伤势和净化黑魔法引起的诅咒,对于身体的疾病还是只能依靠各种药剂和自身的免疫力。
直到你瑟瑟发抖的身体再度被温暖的羽翅包裹住,你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那个谢谢您。”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面对着这张仿佛自带讨债威胁的可怕面容,你真的没有勇气再次直视着他的脸。
你说的可怕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的丑陋或者长相畸形,相反这名光翼族骑士单从外表来说长得还是很俊逸英挺的,只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和那双冷酷漠然的冰蓝眼眸,让人发自心底的产生一股难以承受的压迫和窒息感。
这种感觉贴切点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小时候犯了错被黑着脸的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里单独审讯问责的那种混杂着忐忑不安和紧张惶恐的感觉吧。
你对此心中感到十分羞愧和内疚,明明对方是因为你的呼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且看你怕冷还把翅膀借给你取暖,可你却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直视。
多么善良又温柔的好人啊。
他只不过是长相可怕了点而已,你觉得只要克服这点心理障碍,就能和对方正常交流了。
当你鼓足勇气抬起头,想郑重的和对方道谢时,却又再度对上了一张,仿佛脸部肌肉抽搐痉挛,嘴角勾起一抹阴森威胁冷笑的惊悚面容。
你的心脏都差点被他这个阴森森的冷笑给吓得差点停止了跳动。
“对对对对不起”
你哆哆嗦嗦着唇,声音颤不成声,以为自己无意间再度惹恼了对方,才会令他露出这种可怕的笑容。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笑容带给你的冲击力,这名光翼族骑士愣了下,随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转过了头,只留给了你一个后脑勺。
虽然你看不到他的脸,但莫名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忧郁和失落。
你怔了片刻,慢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可能是想向你微笑表示友好,只是你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抱歉。”你再度做了一番心里准备,重新主动的开口朝他问候道“您还好吗”
他的身体颤了颤,但却没有回应你。
见到他这副反应,你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不由得越发柔和起来,“您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你的音色本就毕竟偏向柔和温婉的类型,虽然比不上人鱼的天籁之音,但却能给人一种安宁舒适的感觉,尤其特意放软后,就会给人一种宛若涓涓流水般极为安心,难以抵抗的柔软触动。
每次你用这种语气去哄那些闹脾气或者哭泣不止的小朋友时,出乎意料的十分有效。
听到你的柔声关切后,扭过头的光翼族缓缓的转过头,再度看向了你,只不过这回他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冷淡无波的冰蓝眼眸。
这样遮住脸一看的话实在是觉得有些熟悉。
“您是迦鲁赫大人”你用略微不确定的语气试探性的轻唤道。
对方怔愣了一下,然后被捂住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微微沙哑的嗯声。
原来是熟人啊
若是面对其他压根不熟悉的光翼族骑士你还会有些拘谨不安,但对于这位见过数次面,沉默寡言又面冷心善的光翼族审判长,你的心中顿时落下了一块石头,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对不起,因为之前没有认出您,所以有点害怕。”你弯起唇,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友好的笑容,“因为您之前一直都戴着那种好像是面具啊啾”
话还没说完的你又打了个喷嚏,你不由得吸了吸红红的鼻尖,有些歉意的道“我现在生了病,有可能会传染给您,迦鲁赫大人您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你的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下,发现草丛里那件皱巴巴的外袍后,便走过去用外袍把自己裹起来,虽然外袍不是很厚实,但也让你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迦鲁赫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羽翅下方,又抬眸看了眼一边捂住鼻尖一边小声打着喷嚏的你。
对于从小就身强体健,几乎从未生过病的迦鲁赫而言,除了在和强大的敌人偶尔因为交战而受伤,人类的病痛离他和他的族人都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就是两个体质天差地别的不同种族对于生病的悬殊概念了。
实力强大的光翼族除了在战斗中落败死去或者自然衰老而逝去,他们一生几乎不可能会因为其他的缘故死亡,而且所有的光翼族人对于死亡都并不恐惧,因为在他们死后他们的灵魂会被光翼族的圣地回收,直到下一个圣祭日来临时,曾经死去的光翼族族人,会以全新的生命体降临与世间,再次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秩序守护者。
从某个方面来说,光翼族的每个族人,其实都拥有近乎无限的生命。
可在拥有如此恩惠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很多其他种族可以体会到的平凡和幸福,宛若天生冷清寡欲英勇无畏的战士,一生都将在反复循环的战斗中成长至死亡,除非他们自愿放弃永恒的生命,否则光翼族的族人永生都无法摆脱这个孤独残酷的宿命。
因此他们对于脆弱而易逝去的生命格外的怜惜,毕竟这是他们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人生和烟花般的绚烂多姿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