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种种疑惑忽然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她在那么远的地方,却会被宣旨入京选秀女。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在将猎物吃下之前,他还想戏弄她一番,这才三番五次来寻她开心。她所有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却从未想过告诉她真相。到头来她就像是一个笑话。
原来农夫与蛇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背后的嬷嬷见她走神,慌忙提醒她。苏亦行缓缓跪下,抬起双手接过了如意。太子将她扶起,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命司南将她送回东宫。
苏亦行将如意放在了云朵手中,司南和云朵跟在她身后。她一路走一路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明明她此时此刻不想哭,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司南小声问云朵“你家主儿是龙女投的胎么,怎么哭成这样”
“是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司南恍然大悟“也是,我们太子爷不仅年少有为,而且骁勇善战。这些都不论,就是相貌也是上佳。喜极而泣当是正常。”
云朵撇了撇嘴“司南公公平日里都是如此拍赞美太子殿下么”
“也只是陈述实情罢了,然而话语并不能说尽我们家太子爷万分之一的好处。这些你们主儿以后就能体会到了。”司南一脸骄傲。
云朵干笑着,这“好处”可真是无福消受。她和苏亦行自小交好,她自小便心善爱助人。没想到好心帮了个落难的家伙,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太子殿下这一通戏弄,恐怕还自觉有趣,全然不知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太子妃在东宫之中是没有单独宫殿的,她与太子同住承德殿,平日里安置在偏殿之中。这偏殿自太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修整,到前几日苏亦行住进去,已经修整好了。
苏亦行自己没有发觉,但这里有许多物件和她家中的摆设是一样的。
她刚一进去,宫中三局的主事姑姑便带着宫女来。尚衣局的宫女们在姑姑的指挥之下给苏亦行开始量体裁衣,尚膳局则详细询问了云朵苏亦行的口味喜好。
司珍局拿了图样来,一一询问苏亦行喜欢什么样的首饰。苏亦行泪眼朦胧,根本瞧不清画上是什么,便问什么都点头。
主事姑姑们服侍了宫中多少主子,有喜形于色的,有不动声色的,可还没见过当了太子妃却哭成泪人儿的。
好在这位主儿倒是个好说话的,吃什么也不挑,对衣裳也没什么要求。就是难为了司珍局,什么都好,难道都得做一样送来么
“主儿,得您认可,我们司珍局也是受宠若惊。只是您还是挑几样喜欢的,不然奴婢们不好做”
苏亦行正要抬手随便点几件,门外传来了太子的声音“她既然说了都喜欢,那就每一样都做了送来。太子妃大婚,难道连几件首饰都要克扣么”
“可这儿有八十一样,都都要的话,怕是赶不及婚期”
“那就劳烦几位姑姑昼夜辛劳了。”
凌铉初一挥衣袖,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云朵犹豫了一下,被司南拽走了。
苏亦行低着头擦干净眼泪,上前福身行礼。
凌铉初扶起她“今日有些突然,是不是吓到你了”
岂止是吓到,简直是气到吐血。可他是太子,她再生气,也不能像对待三郎那样随着自己的心意驳斥他。
凌铉初捧起她的脸“你看你,自方才瞧见我,这泪珠子就没断过。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家,不愿离开爹娘。所以下月初八大婚,我已经命人去接你的爹娘了。”
苏亦行还是不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瞧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伶牙俐齿的,可没少损过我。”
苏亦行想起自己这一路来说了多少太子的坏话,竟然全说给了他本人听,只觉得心下悲凉。想必太子这是记了仇,娶她回来报复了。
她乖觉地跪了下去“妾身无知,冒犯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凌铉初搀扶起她“我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么这些事不会同你计较的。”
话是这么说,可苏亦行这一路听来的有关太子的闲言,那是没有一句好话。自入京师起,他杀人的事情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他假装是三郎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没有瞧出来,果真是个惯会伪装的大骗子。
她生气归生气,可是又不敢惹恼太子。毕竟爹娘也要入京了,她得顾及全家的性命。
苏亦行收起了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太子殿下心胸宽广,妾身不尽感激。”
凌铉初松了口气,拉过她坐到了自己身边“今日大选,依我本意,只想娶你一人的。但父皇和母后做主,又挑了两个侧妃,三个良娣和七个侍妾来。她们都住在含风殿,离这里颇远,不会烦扰到你。你若是闷了便来寻我,只要不是在议政,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喏。”她软软糯糯地应了,却赌气地想,她才不会去寻他
“这么听话,我倒是不习惯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苏亦行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日在酒楼,我明明看到太子出行仪仗里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你”
凌铉初笑了笑“那是我一个得力的手下,名叫陆丞歌。他身形与我接近,所以安排了他假扮我。莫非你是因为那日的事情,所以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
苏亦行虽然不想承认,但确是因为此事蒙蔽了她的双眼。其实三郎每一次出现,和太子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巧合。她本该能联想到的,却仅仅因为此事而没有再怀疑过。
“今日我还有一些朝政上的事要处理,你可以四处走走,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凌铉初说罢凑过来想亲一下她的脸,苏亦行却下意识躲开了。
也罢,今日她刚刚知晓他的身份,想来还有些难以接受。以后时间长着,慢慢来。太子起身离去了。
苏亦行也跟着起身,福身恭送。
凌铉初走到门口,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还行着礼,嘴角止不住扬起。她一向聪慧,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一线。虽然一心想离开,可宫规还是学得有模有样。
就是宫中规矩繁琐,成日里这样唯唯诺诺,怕是要将她拘束坏了。她如今一时间不适应他的身份,战战兢兢的,过些时日熟悉了,应该就能恢复原样了。
待人走远,云朵进来扶住了苏亦行,她一面扶她坐下一面道“小姐,方才你可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今日都不会和太子殿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