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联系过”
“各地官府的公告栏,是可以贴商户广告的,只是需要去负责这类的小吏那里登记,同时会根据粘贴的时间、位置等,收取一定的费用,像百姓比较多的地方,收费就较高。”陈静萱解释道。
虽然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又与自己有亲,还一来就让她当至关重要的账房,陈静萱还是坐下来,给李祁两人慢慢道明其中的各种操作,包括怎样宣传新书,开书肆需要注意哪些等等。
“还有我虽没来过京城,但各地书肆想来也是差不多,某家书肆出版新书时,虽然大家都会购买几本,看看质量,但这其中也是可以人为操作的,给其他书肆的掌柜或者店小二一点好处,他们会主动帮忙宣传,来了客人,也会帮忙提起新进的话本,这比购书人自己发现来的更妥当。”
“至于戏剧、梨园那些伶人暂且不提,他们大多只会亲自改编广为流传的故事和话本,对于话本的宣传,只能锦上添花,不适合李公子的梁丘传。”
“但如酒楼以及街边的各类说书人,也是书肆需要结交的,这类说书人才是百姓们听晓故事的主要来源,而且,只要话本写的好,我们甚至不用额外支付钱俩,毕竟这与说书人也是件互利的事。”
讲了许久,陈静萱有些口渴的准备给自己倒杯茶水,只是刚一起身,就被一旁的秦禄明抢了先。
给大佬递茶。
陈静萱淡定的接过茶杯。
“先前表弟给我看了,准备购买梁丘传的几个外地商户,这几个商户,我也略微了解过,名声都不太好,他们会找些小书肆进书,然后去了外地,卖的好的话,会自己私下印,但因为都是些小书肆,加上天高皇帝远,又不在京城,也拿他们没办法”
李祁深思着,“不应该呀,秦兄的身份摆在那,这么久了,京城都没人敢来为难,这些不大的外地书局为何”
李祁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是了,原来如此”
秦禄明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什么跟什么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
李祁见秦禄明迷茫的双眼,不禁一笑,“天高皇帝远啊,秦兄,在京城,有尚书大人在秦兄身后,虽然秦兄与你爹闹矛盾,但终究是父子,若是真有人对秦兄的丰来书肆动手,谁知道会不会惊动秦兄背后的陈家和尚书大人”
抿了口茶,嗯,味道有些不一样,可能换了,继续道,“但是那些外地的小书肆就不会在意这些了,到底秦兄是自己出来开书肆,吃了点亏也是正常的,难不成秦兄家人还要因为这点小亏追到外地不可。”
秦禄明听了,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手中的扇子还在缓缓的扇着。
陈静萱见状,补充道,“如果表弟想要将书销售到各地的话,这事可以交给我,明日我就去打听打听,急不得,而且,若是表弟有心,日后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开丰来书肆。”
等陈静萱的话音一落,秦禄明才苦笑着摇摇头,“我一向自傲,不服家中父亲的说教,总觉秦府之外才是我大展身手之处,不想,还是借了家父的威风,自己更是愚蠢至极,若不是今日有表姐和贤弟在此,我可能还一直以为自己将丰来书肆经营的不错,实在是,羞愧啊。”
李祁不敢说话,说是羞愧,他何尝不也是呢,秦禄明还是正经的十几岁少年,他可比其他人对了个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竟然也这么单纯,到底是他小瞧的古人的智慧,想的还不如一个古代女孩子多。
当了十几年的小孩子,自以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其实心智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退化了。
李祁记得自己前世看过一些言论,说人的心智以及对自我的认知,不仅跟年龄有关,也跟说处环境息息相关,比如,若果周围的人都当你是孩子,处处爱护你、保护你,哪怕你已经三四十岁了,可能性格依然软弱天真,没有独立性。
像前世的许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可能还在大学里,不管是社会还是家庭,都认为他们还年轻还小,还需要成长,这些年轻人自然也并没有真正的成熟,没见前世的许多人人,都二三十岁了,依然说自己是宝宝吗。
李祁当年也是毕了业,和女朋友准备成家这几年,才渐渐摆脱了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认知,但他真正成熟起来,其实是在病床上的那两年,父母一夜白头,准备结婚的女朋友,虽然不舍,但还是坚决的离他而去,生命的无常,让李祁被迫学会了宽容,学会了成长。
没想到穿越后,身体回到小时候,连自己的内心也跟着小了起来。
看着对面还在懊恼的秦禄明,李祁微微一笑,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或许并不知道,他最大的优点,其实并不是家世,不是钱财,不是年少,而是那份干净的心。
李祁这一世不缺钱,不缺房,但却是一个受人白眼的外室子,这种地位,比前世的那些什么小三的孩子更令人尴尬,李祁记得没错的话,前世里,小三的孩子,是有继承权的,可是在大殷,外室子,如果没有例外,终身不入族谱。
他和母亲两人安静的居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周围总有邻里指指点点,知道他身份的人,及时嘴上不说,眼中总免不了鄙夷,可是秦禄明却不曾有过,他知他是外室子,但知道就是知道了,再无别的,依然与他兄弟相称。
他当初拿着第一部梁丘传,走遍了京城几大书肆,总有人嫌弃他年少,连看都不愿看一眼,或者就是准备低价买断,可是只有秦禄明在后,被故事打动,真正平等的与他商讨书籍出版。
包括现在来的陈静萱,一个远方的、从未见过面的表姐,也能坦诚相待,不因她是那种而看低,不因她是投奔而来的穷亲戚而不屑,而是实实在在根据陈静萱的才华,让她做账房,能够真正听进去这个刚来的账房的指点。。
说秦禄明天真也好、愚蠢也罢,可就是这份天真与愚蠢,让李祁交到了这世以来,唯一的挚友。
明明身是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偏偏有颗众生平等的内心。
这,就是他的秦兄啊。
李祁端起茶杯,掩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微笑。
所以,哪怕已经隐约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名为丰来书肆的大坑,李祁也从未后悔过。
有谁不曾年少,不曾轻狂,秦禄明想通过商业摆脱来自家庭的束缚,他何曾不也是想通过写话本,离开李府后,依然功成名就,做个富贵闲人,反正
他们还年少,有的是时间试错,不是么。
秦禄明还是低落着心情,若不是今日有了陈静萱,他可能一直以为他这个丰来书肆的掌柜和东家,当得还不错。
今天他才知道若是没有母亲给他的体己钱,没有父亲的官位,没有误打误撞盘下这家位置不错的书肆,没有遇到贤弟
此时的秦禄明陷入了略微尴尬的自卑状态,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现有的成功其实也不过是运气使然,皆不是他本身的能力。
秦禄明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渴望展示自己能力的时候,他们希望得到别人对自身的认可,而不是对长辈所带来的优势臣服。
若是李祁知道秦禄明心中所想,定然要笑他两句,典型的没挨社会毒打的青少年思想。
一旁的陈静萱有些无措,她到底也还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见自家掌柜表弟一脸悲愤,也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以为自己一来就得罪了老板。
“表弟,你也无需自责,我看过账本,丰来书肆这两月还是有许多盈利的,其中不单单是李公子的梁丘传,也得力于这书肆所在的地方选的很好,而且留下了之前这书肆的许多匠人和画师,这些才是一间书肆真正的根基,像我方才所说的那些,其实不过是锦上添花。”
陈静萱仔细想了想,她来京城就是想混出个样来,告诉她爹娘,就算她不嫁人,也一样能过的很好,如今表弟这丰来书肆刚开不久,表弟信任她,书肆还有群技术好的印刷匠,有画师,还有能写好话本的李小公子,最关键的是,他们缺少像她这样了解商户的人,说不准表弟这丰来书肆正好能让她大展手脚。
“表弟放心,既然你相信我,那李公子的梁丘传就交给我,五千本,两周内,我一定卖完它”
陈静萱雄心勃勃,目光坚定,让本来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瞬间吸引人起来,也不怪有人常说,工作的人是最美的。
秦禄明也收回动摇的内心,摇着扇子,微笑着,“好。”
多想无益,只要他还是他,就有凭借自己成功的一天。
羽扇纶巾,依然是富家公子,一身贵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准备等下次想喝奶茶的时候,克制住,然后将准备买奶茶的钱,去买个封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