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鹤略微颔首,看着李还寒跳下合欢楼,落到了大会圆台的中央,手中化出一把血色长剑,朝着卢知风行了一个剑修之间用于比试的礼节。
正在此刻,他耳畔忽地荡起热息,秦钧凑了过来,盯着他问道“师尊,怎么不让我去”
江应鹤觉得耳根发麻,伸手揉了一下耳朵,顺理成章道“你师兄是正人君子脾气好,还会对同修礼敬三分,换了你,刚刚听到别人说第一句就想拔剑,我如何放心你去”
江应鹤是道门正宗,又是千年剑修,这种充满灵力浸润的神魂对于鬼修来说,是无可比拟的大补之物。即便秦钧已不需要食用神魂来稳固身躯,但还是被这种香气勾着,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儿。
秦钧想要拔剑,只是单纯听不得别人说师尊不好。
他连舔一口都舍不得的人,怎么能让别人说一句不好
“弟子只是”秦钧的手终于按捺不住,触到了江应鹤耳畔的墨发,正当此时,一个极度显眼的身躯,再次扑进了江应鹤怀里。
长夜往师尊怀里蹭了蹭,可怜巴巴地抬起眼“师尊,李师兄应该能打得过他吧,师尊收我为徒,就只、只是同情夜儿吗”
江应鹤哪料到这个小祖宗想这么多,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不,是你们的天资本就出众。”
长夜乖巧任揉,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秦师兄放在师尊肩膀旁边的爪子扒拉掉,委委屈屈地道“师尊,李师兄会不会把人打伤啊,虽然师兄对我很严苛,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他的师弟,他才对我好的。要是换了别人”
江应鹤正是出于这个考量,才让李还寒去的,抱着年纪还小的小徒弟又哄了两句“你师兄虽然话不多,但脾气很好,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剑风之声扫过,楼下原本充满喧嚣的大会圆台周围骤然死寂一片,静得连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童归渔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也不知道是壮胆还是别的什么,小心翼翼地道“江道友”
“嗯”
“你徒弟把那位修士的元婴震碎了。”
江应鹤“什么”
他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转过头懵逼地看了一眼台上,见自家徒弟还是平平静静地站在原地,血剑上连一滴鲜血都没有,干净得像是刚刚出鞘,但那个叫卢知风的修士,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就当江应鹤短暂怔愣的时候,长夜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这个人冒犯师尊,师兄情绪坏了一点,也是正常的。”
“对,”秦钧难得帮李还寒说话,“刀剑无眼,师兄为了留他性命,才不小心失手的。”
江应鹤“是这样吗”
秦钧、长夜“是啊”
从旁目睹全过程的童归渔“”
这得多不小心啊
长夜像是一个典型的纯澈少年,眼睛里只有无害的孺慕之情,与李还寒和秦钧都不同。
会哭会撒娇的孩子总是更招人疼一些。江应鹤看着少年圆润漂亮的眼眸,心里的父爱顿时难以抑制地翻涌而出,他看了一下长夜手上的伤,声音略温和了些“才刚刚入门,你师兄对你,确实严苛了点。”
长夜可怜地往他怀里蹭,小声道“李师兄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戴了几十年爱徒滤镜的江应鹤道,“他对其他同门都不吝指点教导,对待你,会更亲厚的。”
他微冷的白皙指尖停在剑伤边缘,掐了一个决,一股寒凉的灵力覆盖在剑伤上,将那股刺痛慢慢地抚平。
长夜悄悄地看着他,脑海里中想到李还寒那双血光烁烁的眼眸,轻轻扯动了一下半脸面具掩藏着的唇角。
亲厚那个疯子护食得要命,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天资卓越的平凡少年,恐怕他的骨灰都能让那位“温柔体贴李师兄”给扬了。
即便是现在也不好受。长夜滚动了一下喉结,将漫上来的一口腥甜血液咽下去,注视着江应鹤的眉宇。
他沉睡得太久了,江应鹤是他睁开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寒性功体的灵力覆盖在伤口上,剑伤逐渐地愈合。烛影微动,似将他这位冷如霜的师尊都照化了,透出一股别样的温柔。
长夜靠近了一些。
江应鹤将他手上的剑伤治愈好,抬头时才发觉对方靠得这么近,小徒弟的气息暖暖的,眼神也清澈至极,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师尊。”他的声音也软软的,“能不能陪夜儿睡,今天下雨了。”
“下雨”江应鹤抬眸看他。
长夜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道“我我被那个妖怪拖进冰原时,就是一个雨天,我有点、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