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恼了起来,犹豫半天,不忍心拒绝这个纯良的意识体,开始思考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又不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现在各自都算是在“内腹(nakahara)”的情况,那也许可以用“Nakahara”当姓氏。
她“念叨”着Nakahara、Nakahara,后面接个什么好呢?Nakaharanaka(中原中)?
正当她魂识在这儿“叨叨”的时候,母体那边竟然提早发动!她要出生了!
她急着赶回母体那儿,正式的名字没有定下,干脆先给意识体取个不过脑子的乳名,就叫“啾丫”,发音和“chuya”差不多,还没来得及向意识体输灌语言和文字的概念,只留下了“chuya”这个简短的电波信号,她的魂识便离开了那里。
父亲希望母亲能无痛生产,但母亲又听说顺产对孩子比较好,坚持要顺产,生得相当艰难,她也很努力配合产道的收缩,想要赶紧让母亲解脱。
连医生护士都在旁边助产时鼓劲道:“孩子的求生欲非常强呢,福泽太太加油,这将会是一个健康强壮的女孩。”
福泽谕史握着妻子的手满头大汗,无暇回应医生的话。反倒是忍受疼痛的福泽月露笑了起来,甚至有心情回说:“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绝对要取那个名字。”
顺产是真的“顺产”,在医护人员与母女俩的努力下,一个多小时后,她出生了。
感受着人员走动产生的微风,托着她的“巨大”手掌上的体温,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事物,不过能听到些许说话的声音,带着轻松欢喜的语气……她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任由医护人员给她清洁身体。
许多时候,她的降生代表着母体的死亡,而她并不想要那种“一命换一命”的人生,生她的母亲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快让我看看孩子!”月露艰难地想要坐起身,被丈夫按了下去。
“你还是好好歇会儿吧,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再生了!”
月露白了他一眼,“只有一个孩子,岂不是寂寞?你家也有兄弟姐妹五人呢,我比不得你母亲,起码得给宝宝再生个弟弟或妹妹,让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还要孩子那就领养吧,我真的很怕对你身体有伤害啊,不要让我这么害怕,拜托了月露,我们说好要长命百岁,一起活到老的。”
“好吧好吧……看你胆小成什么样子了……”月露轻笑着,抚摸这个爱撒娇的丈夫。明明平时看着一副可靠的“长男”模样,私底下却这么粘人。
护士抱着清洁干净的婴儿过来,笑道:“福泽太太生产真的很顺利,少见这么快的,福泽先生也不用太担心她,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福泽太太的身体不会留下后遗症,请注意这段时日不能太操劳哦,孩子如果夜哭什么的,就请福泽先生负责吧!”
“没问题!我已经请好带薪育儿假了!随时备战!”福泽谕史握拳承诺道。
日本男性也是有产假育儿假的,不过真的会请这种假期的男人很少,几近于无吧,一来是长时间离开职场,等回归时会变得无所适从,糟糕一点的情况还可能被排挤嘲笑,自己以前的下属在自己请假的时候成了上司什么……另外,请这种长时间的带薪假,也不利于职位晋升。
不过显然福泽谕史并不在乎那些事,铁了心要和妻子共同照看刚出生的女儿。
月露抱着女儿,很想亲亲她,但想起看过的《育儿百科》里说过,人脸上细菌很多,嘴唇也是,现在就亲女儿,不知道会不会细菌感染……第一次当母亲,她特别小心谨慎。为自己做了一番清洁后,才开始给女儿哺乳。
这小小一个“皱皮猴”,明明闭着眼在睡觉,喂到嘴边的“食物”却依靠着本能自发吸允了起来,夫妻俩看着她这个努力生存的样子,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充盈到溢出来的慈爱,让他们对女儿爱不释手。
福泽谕史盯着女儿,怕惊动她,小声问道:“你保密了那么久的名字,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福泽天露(Fukuzawaamatsuyu),我是月露(yotsuyu),女儿就是天露(amatsuyu),取自天降甘露的意思,不错吧,这个名字!”
日本可没有那种避讳长辈名字的习俗,反倒常见那种在长辈的名字里取一个字继承给下一辈,怀揣着深爱与期望。
“嗯嗯,非常不错!真是个好名字!天露宝宝,天露宝宝,我是爸爸哟!”谕史凑过去,在女儿耳边说道。
“哈哈,走开啦,她现在哪里听得懂,你要碰女儿记得先除菌!”
“哪用得着这么慎重,你都快被《育儿百科》洗脑了,天露还没出生就整天听些‘胎教音乐’,搞得我现在满脑子莫扎特贝多芬,不行,我就要给我们女儿一个大大的么么!女儿的初吻就由爸爸来夺取!”
“不许!”
谕史嘟着嘴凑过去,被妻子一掌推开。夫妻俩笑闹了好一会儿,他耐心等到女儿吃饱喝足,就督促着月露赶紧休息,乖乖听话地去“杀菌消毒”,然后坚守起照看妻女的职责。
另一边,觉得自己获得了“Nakaharachuya”这个名字的意识体,兴奋地“转”了好几圈,看得观测数据的研究员们啧啧称奇,明明波动那么大,能量体却异常稳定,似乎可以进入下一步实验了。
Chuya的所有感情都来自那个“她”,哪怕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他确实从她身上得到了好奇、善意、快乐、寂寞、无措、思念、期盼……等等一系列的情绪,他学会了自我约束,渴望着“母亲”再来看自己,无论有多么难受,都努力忍耐,乖巧等待着。
然而这一等待,便是许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