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彼得有很多次期望放学的时间快点来到，但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待二舅的到来。在怀揣着紧张忐忑又激动期待的心情中，彼得终于被二舅带到了大舅的眼跟前。

与大舅的这场深入人心的谈话，终于还是到来了。

“把手臂伸出来。”

钢铁侠显然也是在等小蜘蛛的到来，但是彼得没想到斯塔克先生见到他的第一个话题竟然就是这个。彼得当然知道这肯定不是单纯的一个伸手臂的动作而已，而是因为斯塔克先生应该是从特里同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并未消退的痕迹，于是到他的身上来求证了。

但小蜘蛛觉得，这一定并非是一个好的话题的开端。

彼得咽了口唾沫后，撩起了袖口露出自己小臂内侧的印记来。

果不其然，大舅随之露出了与昨晚的菲尔斯如出一辙的冷凝的目光来，仿佛是在问「怎么样？我从小精心养在身边的鱼好吃吗？」。但事已至此，小蜘蛛只能紧张地抿着唇，尽力露出坦然面对的神情来。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像是要英勇赴死的表情？”钢铁侠挑眉问道。

小蜘蛛：“……”原来我的神情已经如此悲壮了吗？

“坐下吧。”

听到大舅这么说，感觉自己顺利逃过一劫的小蜘蛛立刻战战兢兢地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这场意料之中的深入人心的面谈对话。

“放轻松点，我让你来并不是为了要恐吓你的。”虽然钢铁侠承包了整片海洋劳心劳力才好不容易养大的鱼，就被眼前的小蜘蛛给这么轻松钓走了，这的确让大舅的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都这种情况了，他还能棒打蛛鱼不成？

更何况，托尼最清楚他们家里的那条鱼，不仅仅只是脸好看，高兴起来嘴也甜得不行。撩人的技术更是完全继承了他爸的能力，甚至是后浪推前浪，这只小蜘蛛完全就是被勾着跑的。

“我想你也应该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关于特里同的事情，他很不普通，从小就是这样。”钢铁侠看到眼前的小彼得紧绷的身体终于好不容易放松了些，但是看上去仍然像是鼓足勇气步入什么危险之地似的，这让斯塔克有些怀疑自己拥有这么令人敬畏的气势吗？

“是的，我知道。”彼得连忙点头，“菲尔斯和我说了挺多的。”

“在认识雷神之前，我还以为所有的神都是像特里同的爸爸那样，是傲慢无礼、冷漠无知、毫无智慧可言的生活白痴。”钢铁侠的口吻中透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嫌弃，“在认识索尔后，更加证实了我这个观点，只不过我才知道原来神可以很热情与活跃。”

小蜘蛛：“……”这到底算是对索尔的夸奖呢？还是贬低呢？

“特里同从小对人类的情感难以产生共鸣，对人们而言理所当然就能体会的感受，特里同很难感受到。”斯塔克将话题转移到了特里同的身上，“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这是神特有的个性，后来才知道这算是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遗传给他的个人缺陷。”

“这有可能会在未来成为一个问题，所以作为特里同的家人，这是一个的话题。你需要知道的是，当你为一件事情感到悲伤或者愤怒的时候，特里同很难能和你有相同的体会。而身为蜘蛛侠的你，当你去救助那些身处险境的人的时候，特里同并不会认为那些人的生命值得拯救。即便是世界在面临末世的时候，特里同也不会因此感到慌乱，他更不会去关心他人的处境。一些关于你的信念或者决定，他明白你的选择，但他可能永远无法去切身理解……”

但话说到这里，钢铁侠的话又有了突然的转折——

“但是，这也是个礼物。”

彼得安静地倾听着钢铁侠的话。

“特里同不会因为他人的想法和情感，而感到困扰。”

“他不会承担起他人的期望，或者让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他也很少会体会到悲伤的感觉。”

彼得感觉他完全可以理解钢铁侠说的话。

这份神性的漠然也是一种礼物——保护特里同免受伤害的礼物。

“这个孩子所拥有的能力，足以让他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他不会因为怜悯心、好奇心或者正义感让自己身临险境，他不会因为在危难前没有救到某个人而感到负罪感，他不会因为遭遇到了未曾预想过的危险而处于恐惧和焦躁中……”

“特里同对人类复杂的情感并不够了解。”

“我也不希望他了解太多。”

彼得能够理解斯塔克尔先生的话语。

特里同就像是从美好的童话故事里来的小人鱼，你希望所有岸上的人都能喜欢并宠爱这只上岸的小人鱼，希望能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堆在小人鱼的眼前。但是却又希望，这只小人鱼能与人类社会的一切肮脏与黑暗都隔离开来，保持着一种纯粹的漠然与干净，可以永远不会被人类的劣性所伤害。

彼得也知道斯塔克先生想对他说什么

——他希望，彼得能够理解特里同，但也不要去改变特里同。

“我明白。”彼得郑重地点头。

“不过，与他的爸爸截然不同，特里同从小就很会说话。”钢铁侠将严肃的话题转移开，“当然，惹人喜爱这一点，一定是斯塔克的优良基因。另外一提，我是特里同最喜欢的家人，即便是瓦内特也比不过我。”

“特里同小的时候，许多人说过他拥有天使亲吻过的脸颊。当他四岁的时候，当我亲吻特里同的脸颊，对他说晚安的时候。”钢铁侠挑起眉，以炫耀的口吻说道，“特里同用最信赖而又纯真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他的脸颊是被天使问过的，所以亲吻过他脸颊的我就是天使了。”

托尼非常肯定，也想要在小彼得的面前刻意显摆——

他在特里同的心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最重要的大舅位置。

“整个家里，他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的描述，听起来便是能惹人心都融化的美好场景。

从小就养着这么个小甜心长大，这也不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托尼是最溺爱特里同的人。

但是——

“特里同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彼得低声开口说道。

钢铁侠的笑容瞬间冷却，和蜘蛛侠无言相望对视了一会儿。

“这代表，我们是特里同最喜欢的……两个男人？”小蜘蛛小心翼翼问道。

大舅冷笑一声：“这个只会甜言蜜语的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