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鸾派来督罚的女官又给他换上一口水罐。
紧跟着,羽九玄的水罐也被打了。
女官刚换上口新水罐装上水,羽青鸾身边的女官出来,给姐弟俩换上了两个不易摔坏的铜盆。
他俩的腿肚子越来越颤,身子不断摇晃,顶在头上的水盆打了又打,人也早淋成了落汤鸡,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狈狼,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羽焦明说“姐姐,我宁肯挨板子。”
羽九玄“嘘”了声,说“噤声。”都顶上水盆了就不要想挨板子的事了,不然娘亲一定会让他俩求捶得捶,给他俩再加一顿板子。幸好她有分寸,虽然是小错不断,但大错没犯,坚持两个时辰就挺过去了。
裴曦在羽青鸾管教孩子的时候,从来不会出来干预,即使有意见也只会私下里同羽青鸾说,不然孩子不好管。
普通人家养出熊孩子有时候都很要命,他们家要是出一个熊孩子,轻则祸起宫闱,重则危及天下,且羽九玄和羽焦明身处权力旋涡之中,注定他们不能成为平庸之辈,否则性命难保很难活下来。
两个时辰的马步扎完,姐弟俩的腿都僵麻了,仿佛一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被宫侍们抬回寝宫,洗漱后换上干爽舒适的居家常服,又由医匠给他们揉腿活动了筋骨,才感觉稍微活回口气。
姐弟俩趴在软榻上,疼得直哼哼。
羽九玄痛定思痛,总结道“武课不能落下,以前蹲两个时辰马步从来没有这么难受的。”
羽焦明可怜兮兮地说“我的腿都要断了。”
裴曦抱着羽金翅进屋,在软榻边坐下,说“你们娘亲打仗开疆拓土治理天子生孩子样样都不耽误,让你俩坐镇个后方,竟然能把功课落下这么多。”
羽九玄的小脸一红,说“也没耽误”
裴曦说“别看南疆看似安稳富庶,我们现在只是偏居苟安一隅之地,而我们面对的则是分崩离析连火绵延的大凤,大大小小近百个起兵争天下的公侯,是胜者存败者亡局面。小孩子是该有童年好好玩的,但别把功课落下,你们现在学的本事都是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为了才能护住自己,护住自己想护的人,是为了活下去。”
羽九玄点头,说道“我知错了。”
羽焦明很后悔,说“我再也不偷懒了。”偷完懒再想把武课捡起来,太痛苦了。
裴曦摸摸他俩的头,把老三羽金翅抱给他俩看,说“你们娘亲是真的厉害,治理天下开疆拓土生儿育女样样都不落下。我这辈子最服气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的皇祖父,还有一个就是你们娘亲。你们将来有你们娘亲一半的本事就什么都不愁了。”
羽九玄抬指戳戳羽金翅的脸颊,在佩服自己娘亲的同时也很同情自己的幼弟。别看现在他小,还能躺在襁褓里睁着乌啾啾地眼睛看着她,用不了两年就又要被各种功课排得满满的,学不了好功课当不好差要挨板子受罚。她想到以后一起挨打、一起当差干活的人又多了一个,还是觉得很满意的,于是大大方方地笑纳了爹爹送来的幼弟。她抬手招来女官吩咐道“把我的另一间侧殿收拾出来安顿三殿下。”
裴曦“”哎,不是,我只是抱你们弟弟来跟你们认识认识,你这是打算抢孩子
羽焦明看了眼羽金翅,问羽九玄“三弟的功课什么时候开始上”
羽九玄略作思量,说“我觉得等他十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安排他先学走路。”
羽焦明说“我记得小奶娃是先学爬和翻身。”
羽九玄说“成,安排上。明天让托儿所的掌事宫女来定个章程,先把学翻身、学爬、学走路安排上,吃辅食要等到半岁,可以暂时缓缓”她的话没说完,她爹已经抱起幼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曦的冷汗都快让这两个熊孩子吓出来。一个月大点的孩子,哪禁得起这俩熊孩子祸害。
羽焦明目送他爹出去,向他姐建言,“把当初爹娘给我制定的功课清单拿出来给老三用。”
羽九玄觉得可行,都不用等明天,当即叫人去把羽焦明学过的东西都找来,课程清单也都找出来,她还根据后来出的新物什给幼弟加了不少。亲姐弟嘛,挨苦受累的活计,当然要一起的啦。
第二天,大清早,羽青鸾就收到长女递来的奏折。
养孩子是为人父母的事,羽九玄对羽金翅操个什么心。羽青鸾看向眼巴巴地看着她的那对姐弟俩,想到羽焦明确实跟着姐姐的时候多,如今天下这局势,自己难免会有亲征的时候,后方还得交给羽九玄坐镇打理,羽金翅太小,不可能由她带去前线,还得留在府里交给羽九玄,于是把羽九玄奏折略微做出些调整,准了。
三个孩子都养在一座宫殿中,原本就防得连只蚊子都进不去的宫殿看管得更严了,几位太妃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眼也不错地盯着他们仨。
有了老三分担太妃们的关爱,让羽九玄和羽焦明得以喘息,姐弟俩都表示很满意。
前线捷报频传,玄甲军不断地攻城夺地,金玉财物、铜戟甲衣、粮草布帛、战俘奴隶源源不断地送往鸾城以充实后方。唐公、敬世侯、耀武侯之前打了不少胜仗,又不用向朝廷纳贡,还从羽青鸾之前收的那十几块封地那收刮了不少钱粮,颇是富庶。
玄甲军攻城所获远比裴曦预料中的高,算下来是血赚,南疆上下受此激励,往外扩张之心愈胜。
六月,裴曦的二哥裴曙弃了封地带着全家辗转来到鸾城。他守着盐田,封地又穷又小,没有天险,易攻没法守。朝城的事让他后怕不已,索性连封地都不要了,带着全家老小收拾了金玉贵重财物,分批混在商队中,千里迢迢来投三弟。
一起来投南疆的,还有陈武侯的儿女家眷。陈武侯带着长子守封地,连嫡长孙都派到南疆谋前程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与他的封地连成一起的各武侯家的人,以及虔公府的人。
虔公府的二公子羽颂在裴曦打怀城的时候,跟在裴曦身边混了一段时间,有些私交,也说得上话。这位跟越王羽颂同名,却没越王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心眼狠戾,很是憨直,是个踏实的人。他来了后也不客气,给裴曦递帖子,很直白地说“我爹说跟着你比留在封地更有前途,让我给来给你当牛作马建点功业,省得耗在家里一事无成。”
二公子羽颂还告诉裴曦,越王羽颂的名声恶臭,成为天下人人讨伐的罪逆,他羞于同越王同名,如今改名为羽扬。
裴曦对吕扬算是知根知底,这位憨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算是实干派,朝廷正缺这样的人,于是建议他去考能干实事的实权岗位。
鸾城、南疆、花丘、上隅、密林、海镇、边林这些早经营的地方的实权位置都有人了,就连新打下来的环抱、鹿角、林原也都有人入职,新占下的封地还没经营稳,各种缺人,虽然穷了些、苦了些,却是能学新东西、能出成绩的地方,他推荐羽扬去试试。
羽扬是公府嫡出公子出身,来投奔谋前程,身边的谋士和人才样样不少,自己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稍微历练一下,治理一地都不成问题。
投奔来的那些贵族们,很是及时地补充南疆急需的人才缺口,让那些新占的封地能够在南疆朝廷的指点下得以很好地展开各种发展工作。
开疆拓土太快,裴曦怕前线新占的地经营不稳,与羽青鸾商议后,准备启程去坐镇调度一段时间。他刚要出发,他父亲裴略突然病重。
裴略年事已高,在大凤朝已经算是长寿。他年轻时常年征战,落下一身伤病,又遭受裴贞和朝城之事的打击,强撑着一段时间,如今这一病,便如山倒,直接卧床,眼看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