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法师身后雾气缭绕的星图飘起了淡淡的云雾，更加朦胧不清。本就遥远的星辰没入袅袅升腾的水气中，世事变幻尽藏匿在浩渺的星辰之间。

两名在宫廷中占据要职的职业者顿时缄默了。

“你还是老样子，奥古斯，”乔伊斯语不惊人死不休，笑意依旧矜持贵气，“几年不见，还是那么让人感到亲切。”

这句像是嘲讽的话，从那只弧度优雅的嘴中吐出，更像是由衷的赞美。

宫廷魔导师没有理会这种日常刺人的言语，只是默然了一瞬“看来会发生大事。”

并没有任何意外。

乔伊斯是帝国乃至人族中首屈一指的占星术士。

当年占星院为了抢夺种子，差点跟宫廷撕破脸皮老神棍们死皮赖脸，捶胸痛哭，直到当事人选择了宫廷一方就是这样的存在，只有在天降横祸的时候才会悠然出现，像讣告般吐露出那些堪称灾难的预言。

就连一板一眼的宫廷魔导师，都在希望他埋头苦干的同时，闭上那只乌鸦嘴。

在数年前借由侍从留下残影后，这位任性的天才也就消失在了宫廷的视野中，独自远行，留在宫廷内的不过是虚幻的假身。

对于魔导师的肯定，占星术士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不问我占卜到了什么吗。”

“这是长老院评判的事，你可以选择提前告知，也可以选择延后告知。”宫廷魔导师平静道，向侧方招手，悬浮在半空的法杖顺从地飞到手边，“也可以选择不告知，这是你的自由。”

“建议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表现出但我打死你也是我的自由这种可怕的想法。”

仰望美丽的天空，那些闪烁的星辰半是真实、半是虚幻。

占星术士和占星师的原理相差甚远，比拼的也不是世人在意的精准度，而是未来的走向。虚幻的走向有无数条，而真实几乎不存；真即是虚，也溶解于虚，命运的法则就连女巫也捉摸不透，

未来和过去充满了无穷的变换，在这些亿万万、无穷无尽的变化中追踪到贴切又符合规律的那一条线，考验的不仅仅是无尽时的修为，还有对命运的冥冥感悟。

这种玄妙感不是言语可以描述得出来的，而乔伊斯天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关于帝国”

“再消极怠工下去，长老院那边八成要撤销我的职位了。”无所谓地说着，占星术士眼中闪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我可不会好好干活。”

这当然是胡说，只要乔伊斯愿意，他可以一直待在首席占星术士的位置直到老死。

奥古斯静默一瞬，缓缓开口“是关于人族”

乔伊斯顿时干笑了声，眼中没有溢出笑意。

“奥古斯，我是来警告你的。”

乌鸦嘴联系上了自身，宫廷魔导师倒是异常地平静，甚至无动于衷。

与预想中的态度相差无几，乔伊斯简直被气笑了“当年占卜帝国危机的时候，你的表情好像还要生动许多。”

遥想深渊侵袭那会，还是师的奥古斯在听闻预言后，吃不好睡不着，辗转反侧痛苦不安，整日紧锁眉头，忧心忡忡。

那时候还有重要的人在，现在却物是人非。

“奥古斯，我作为占星术士待在这无聊的宫廷已经有近千年了。”

乔伊斯看了看不在乎自身生死的魔导师，直言道

“三年前我曾经回过故乡，询问从前的故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并许诺会赠予她强大的力量。可她想也没想，果断拒绝了。她总是选择与我不同的道路，在乎自由的灵魂，根本不在乎种族的灭亡存活，也许你们人类不明白这种感受，但我真的羡慕她”

他的措辞透着诡异，然而奥古斯却波澜不惊，没有半点诧异。

“乔伊斯，感谢你的告诫。”

预言者的预言通常各不相同，有的会写出暗喻的诗句；有的会通过冗长的故事告知；那些高深的预言家们精通语言艺术，擅长避开法则的惩戒将语言暗示于众。

尽管不清楚预言的细节，但能够猜到自身的下场。

奥古斯冷静道“人类拥有着生命力，正是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才在那些古老种族灭绝后，依旧繁衍于丹加环大陆。我们的祖先付出了太多，总有人应该站出来延续这份荣光。”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头顶是成千上万的漂浮闪烁古代语字符，无尽岁月消逝了，但人族的前景再次模糊不清，一片空白。

奥古斯默然半晌，轻声回答。

“即使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