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已然不清不楚，但那种黏腻恐惧的惧意永远停留在了灵魂深处。
“这个女人，难道说……”
不可置信。
模糊中，他听到了更多问话，隐隐混杂着名为黑的男人的声音。
“……魔界……祭坛……”
“我要死了？”痛苦到了极致反而失去了痛觉，恍惚中他茫然想到，“问话也会致命？没有安戈洛血统，怎么会和那样的存在签订契约。”
“魔界，魔界。一切都是魔界的错误。王族被玷污了，前人的错误后人还报。”
细想下来，夏洛特确实没有救他的必要。说不定外族的王女就是喜欢看曾经做了过分事的人，垂死挣扎的痛苦模样。
过了好久，他再次睁眼，惊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那些断手断脚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黑就在前方，斯摩莱特怪叫一声，手忙脚乱退后，直到后背抵住了门扉。不知何处吹拂过冷风，他打了个寒颤，湿透的背脊抵着的那扇门后，传来持续的脚步声。
“不可能，大人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继续去查他手下的职业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斯摩莱特手脚冰凉。
就像刚才只是一场恍惚的梦，夏洛特随意扫了眼房门，门后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的具体未知。这片空间本身就不是真实的。
死亡跟前很难说谎，她已经验证了想要的答案。
“那么，”在急促追赶声四处响起的黑夜，安全港湾中的声音格格不入，“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漆黑城堡巨口吞没了阴影，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所有赢家都有偶尔失手的时候，在那时胜败输赢都会重新洗牌，笑到最后的只有天时地利人和的胜者。
……
虫潮创伤了人族，它们思路清晰，熟知丹加环最庞大的族群。
可它们很快得到了人族这个基数恐怖族群的激烈反抗，两大族群陷入了胶着，当强大职业者们成功赶赴前线，这群怀着恶意的虫子迎来了末日。
职业者大赛未开始便失败，来不及总结，他们急匆匆接取了任务奔赴最前端的战斗。
“怀亚特。”学院的老师询问准备再度出发的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职业者大赛为何中断？难道你们在里面……”
听闻有几名种子没有跟随大部队归来，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意外。
“你们被袭击了？”
“老师！”
青年情绪反而更加稳定，声音坚定沉静：“等回来我再跟您解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虫族多了许多变异体，这次虫潮非同以往。”
诸如此类的问询，发生在很多职业者大赛归来的种子身上。教国需要答案，帝国需要过程，神树之国内的景象，除了当事人外谁也无从知晓。
有人沓无音讯，有人未曾回归。有人疯了一样想要询问相熟人的境况，但几乎所有种子都很快重新启程。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借着神树之国的突发事件，他们在抗击虫潮上多了一定的手感和经验。第一日、第二日很顺利，大部分虫潮都被及时赶到的职业者们消灭。
第三日出现了意外。
“有人背叛了同胞。”疆场血腥味很重，战士脸上浮现悲哀，摇了摇头，看上去疲惫烦躁。
他抬起脑袋，就在他眼前，不仅仅只有嗜血漠然的虫族，还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族。
他们站在对立面，出卖了人族的人类握紧武器，神色狰狞，既然义无反顾选择了虫族，他们已经失去了退路。
“我可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背叛是不可原谅的，”战士摇头，嘴唇颤抖，“死去的同伴不会活过来，原谅懦弱是一回事，原谅背叛是另一回事。我绝对无法原谅背叛。”
他不慌不忙站直神情身躯，战刀上亮起战技光辉，毫不犹豫独自面对着一群异族，点了点头。
“我跑不了了，但杀了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策反、背叛、游说，人族和虫族不同，职业者们不是必要忠心耿耿——恐惧、不安、欺瞒、诈骗、控制、利益……蠢蠢欲动的因子在他们的血液中跳动，队友反目，同族相杀。
虫族之王漠然观赏着这一出大戏。
照这样的进度，虫族调度再快一些，这次的虫潮能拖延更久时间。
直到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看清面貌后感到了熟悉，当想起对方身份后，他微微睁大了眼。
这是虫族之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表示出了惊讶。
他眼睛扫过对方的武器，神色凝重，感受到了极强的力量——可就在两天前，眼前的人还是个放不进眼中的混血。
虫族之王轮回太多次，见过太多惊奇的事，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短短两天时间，面前的人类如何突破到了这等地步。难道对方暗藏身份和实力？
但那种无力感非常真实……
“你似乎很吃惊。”不速之客开口，提着武器，“我有个小小的提议，希望我们能够合作，这对虫族也是不错的建议，你们的灵魂禁锢在小小的躯壳中，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崩溃，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我们……大概前两天才见过一面，”轻描淡写，“我不想和你打，但你明白我如果想要和你战斗，你不一定会占据上风。”
“……”
从阴影中走出的人，黑发黑眼，面目平静：“你可以沉默。”
“但我觉得你们已经受够了一些强制安排，是时候从禁锢的枷锁中解脱了。”
……
神树之国。
黑暗的孤岛重新送入了无尽的时空乱流，原初之种强行压制住空间，试图修补漏洞的德鲁伊们没有发现，一道黑芒随着孤岛瞬入了乱流中，一同离去。
在即将面对前所未有的黑暗和恐惧的黑龙前，一道相似的身影出现。
暗流涌动，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