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导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却不明白这不悦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何。
这地儿是借的江言舟的,他过来无可厚非。
难不成是担心自己在用他的地段拍色情片?
罗导笑称“你且放心好了,这是文艺片,奔着拿奖去的,尺度不算大。你也知道,现在卡的严,连床戏我们都是借位拍的。”
手中的烟盒被捏瘪,指骨死死抵着凹陷处。
眉骨轻抬,江言舟的视线落在专心听副导讲戏的宋枳身上。
罕见的,她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平时就连和他在床上,也会空出力气来讲些不入流浑话的宋枳,也会这么专注的去做一件事。
那只骄纵的金丝雀,也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变的认真。
冷风来的毫无预兆,宋枳声音也跟着冷了好几个度“床戏?”
罗导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凉,也不知是不是这冷风起的作用。
明明自己说了一大堆话,江言舟怎么偏偏就抓住了床戏这两个字眼。
“我们这部片子的主题就是救赎,两个不同命运的可怜人的相互救赎,中心点就是想呈现出一种……”
江言舟显然并不想听他那些长篇大论,微掀眼皮“在床上救赎?”
罗导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十年了,惯会察言观色。
他这会也算是看出来了,江言舟并不在乎自己用他的地拍了什么片子。
哪怕是在这里拍三级片拍人妖,他都半点不感兴趣。
唯一的重点大概就是……
罗导的眼睛落在虚心接受副导教诲的宋枳身上。
她微微倾身,看向摄像机里的回放,细长的绑带勾勒出楚腰的轮廓,不堪一握的纤细。
她身上有股别人没有的特质,那就是可塑性。
不管你让她演什么样的角色,她都能给你不同的惊喜。
这种可塑性放在盛烟这种复杂矛盾的人设上,越发能看出优势来。
副导的意见是,蹭脚踝还是太过保守,尤其是拉近景的时候,没什么细节,体现不了盛烟压抑在端庄外表下的风情。
“我觉得可以把只蹭脚踝改成沿着脚踝缓慢的往上,这样可以把人物反差放到最大。”
听完副导的话后,宋枳也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
于是新一场戏开始补拍。
宋枳重新坐下,把裙摆理好。
坐在她面前的季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左手因为紧张局促而捏着桌布。
他抬眸看了眼宋枳,耳根的红甚至不需要演。
罗导选人最基本的就是贴合人设,季宋私下里也格外容易害羞。
因为只需要拍桌下近景,相比季宋的脸红,宋枳内心淡定的一批。
玉足沿着脚踝,慢慢的往上,有点痒。
唐白下意识的想闪躲,却又忍不住内心的异样,舍不得离开。
这个似有若无的碰触,像是毒药一般。
明知道有毒,却还是会上瘾。
江言舟的视线落在女人不断往上的玉足上,硬质的烟盒,变的扭曲,包裹着烟草的那一层纸甚至都因为外力而撕裂。
补拍结束。
宋枳礼貌的和那群人工作人员说了声辛苦了。
那边副导拍着手走过来“刚刚那段拍的不错,动作力道都恰到好处。”
当然恰到好处了,她这招都不知道在江言舟身上用了多少次。
她就是想看看江言舟撕掉这张正经严肃的面具后,隐忍克制的模样。
盛烟这个角色虽然骚,但剧情只敢蹭到小腿,再往上估计就播不了了。
而生活中的,远比戏剧要刺激。
江言舟的教养极好,食不言寝不语,无论宋枳怎么挑逗他,他都无动于衷。
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只是偶尔,会在她无意中碰到某个地方时,略微顿住。
往往这种时候,第二天的宋枳都会身体力行的体会到什么叫后果。
小许做为宋枳的头号马屁精,每当她拍完一场戏,他都会上前一顿闭眼尬夸。
宋枳虽然蠢,但是也没至于蠢到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
小许那些话假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上一部戏,在全剧组粗制滥造外加为了赶时间的拍摄下,几乎是全员翻车。
可是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宋枳演的好。
不多不差,仿佛她就是盛烟本人一样。
他把刚灌满的保温水壶拿给她“宋枳姐你刚刚真的演的太好了,又欲又纯,季宋被你撩的都不敢看你了。”
对于自己的魅力,宋枳向来一点都不愿意谦虚。
她接过水壶,拧开,插着吸管小口的喝着。
为了不花妆,她工作时喝水都是用吸管。
“小嘴这么甜,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打赏你一下呢。”
小许听到她这话,立马鞍前马后的献殷勤,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服侍您是小的荣幸,小的怎么敢提要求呢,不过如果今年的年假可以延长个三四天的话,小的把您当菩萨供在我家祠堂祖坟里。”
宋枳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格外膈应啊。
她披着外套站起身“这部戏拍摄结束后,给你半个月的假期。”
小许激动的眼泪横流“谢谢活菩萨。”
“活菩萨”长发一撩,半点没有符合这个称号的庄重气质,反而像个勾引唐僧的女妖精。
“明儿个早点起,记得给我带份蔡林记的煎饺。”
俗话说的好,早餐要吃好。
第一天开工就圆满结束,宋枳心情好,决定好好犒劳下自己。
似乎怕她忘记,小许出声提醒了一句“待会还去不去撸串喝酒?”
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去啊,怎么不去。”——
她第一次喝酒是在高二那年。
她跟着姥姥回了镇上,那里不如河市,小地方落后,消费水平和文化水平普通不怎么高。
班上某天突然转来了个娇嫩的大长腿美人,也算是在小镇轰动了一阵。
只可惜小美人不爱说话,也不太爱笑,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还经常盯着某处发呆,久而久之,她脑子不太好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甚至还有不良少女过来找她的麻烦,骂她婊,胡乱勾引人。
好看的小姑娘,似乎格外容易被针对。
宋枳仍旧就不说话。
她的沉默在别人眼中成了不屑,然后就被抽了一巴掌。
后来是姥姥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亲自拿着扫帚去了那个不良少女的家里,大闹一通。
直到那个人和宋枳道了歉,她才肯离开。
她年纪很大了,却还是坚持要给自己的外孙女出头。
她的外孙女已经很可怜了,她才刚失去父母,就要被这群人欺负。
那天晚上,姥姥拉着宋枳说了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