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对于裴瑾瑜来说,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弊大于利,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利。
可对于齐琅来说,却是利大于弊。
毕竟他一个刚刚投降的亡国之君,本来无依无靠,只能任人宰割。
可如今若是有一个做右相的父亲,哪怕双方不承认,大家多少都会看在裴瑾瑜的面子上对他客气几分。
却不想,齐琅却主动找到了裴瑾瑜,表示自己愿意配合他,彻底断绝有父子关系的可能。
哪怕裴瑾瑜心知他们关系不怎么样,却还是有些受伤。
“为什么?”
齐琅认真道:“母亲让我不要占你的便宜。”
裴瑾瑜一时无言,这是一点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到底还是同意了。
于是,二人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滴血验亲,最终血未融合,彻底解决了流言之乱。
裴瑾瑜依旧是他的右相,而齐琅也仍旧做着他的绥安侯。
只是想到他如今年纪轻轻,日后大半辈子却只能困守在这盛京城中,甚至不能成亲生子,延续血脉,想想未来的日子,便让人觉得心中无望。
可谁又是谁呢,谁又懂谁呢,这是齐琅自己的选择,他自己不觉得苦,那便好。
这么多年,明珠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
在处理好北陵领地的各项事务后,楚毓本以为能够休息一段时间,却不想听到了从东胡传来的消息。
这回倒不是什么两国争端,纯属东胡内乱。
宇文安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且宇文烈留给他的人也并非全都是忠心耿耿,没有半点私心野心,在他一直忙于稳定东胡,连成亲尚且无法顾及之时,一场蛰伏了两年的阴谋终于现形,且敌方准备充足,里应外合,解决了宇文安不少人。
且最后还抓了一些宇文安在乎的人,威胁对方前去以命换命。
用宇文安的命,换那些他在乎的人的命。
里面有他亲近的侍从,有忠心的臣子,还有爱慕他的女子,还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唯一共同的点是,他们都与宇文安有交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场针对宇文安的阴谋!
那幕后之人,就等着宇文安自投罗网。
可宇文安还是去了。
他的人都被抓,对方却没有动他,显而易见,是要给他教训,或许不是教训,而是折辱。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幕后主使,那是他父王在许多年前为了收服各个部落,曾经杀过的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
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死!
对方见到他有些意外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宇文安你竟然真的来了,我敬你是个英雄!”
“你说过,放了他们。”宇文安大可以向楚国求援,对方却不一定答应,且一来一回极耗时间,若是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那他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这一场,他注定是输家。
“我至今记得你父王杀我父亲时说过的话,成王败寇,没有对错之分,只争输赢,曾经我父亲输了,而如今,你输了。”那人眸光阴沉地看着他,笑着道。
宇文安不辩驳,他也不后退,“我输了,所以,放了他们。”
“就为了这么些个低贱的人,你竟然心甘情愿认输?!宇文安,对比起你的父亲,你可窝囊多了!”他一句句地刺激他,然而宇文安始终不为所动。
“成王败寇,本就如此。”宇文安唯一遗憾和不甘心的是,他辜负了父王的期望,没能造成他的心愿,至于其他,他也不在乎。
“好!说得好!”那人冷笑着说,“今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在我面前自裁,我就放了他们。”
“不行!”一道狠厉的女声响起,“自杀太便宜他了!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宇文安看去,原来也是个熟人——贺兰香。
曾经一直追着他、喜欢他的贺兰香,如今却对他露出憎恨的眼神,看模样,几乎是想将他凌迟。
哦不,她已经亲口说了,要凌迟他,将他千刀万剐!
宇文安内心并无多少波动,只是有些感慨,人都是会变的,区别在于,有的人还保持着自我,而有些人,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如今的贺兰香,何曾有半点像曾经的那个整日开心欢乐,唯一烦恼的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她的小姑娘。
图生拉住她,皱着眉阻止道:“好了!贺兰,日后你要做王后,王后可不能落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贺兰香表情愤恨,“他父亲杀了我的家人,我若是不亲手杀他,如何才算报仇雪恨!”
贺兰香的父亲被宇文烈的人所杀,就为了解决宇文安的后患,图生暗中救了贺兰香,意图收服对方父亲的旧部势力,双方合作,解决宇文安。
如今,他们成功了。
“他已经输了。”图生自认是个大度的人,愿意给宇文安一个体面的死法。
宇文安望着被扔到自己脚下的匕首,忽然笑了,他看着图生,后者皱眉,似乎是不明白对方是在笑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宇文安从中看出了东胡和图生的结局而已。
天下大势,绝非一人之力能够阻挡的。
如今其余两国皆收服于楚国,焉知那不是东胡的未来?
他在笑图生,笑对方得到了东胡,却最终还是会失去他。
图生将平民看作蝼蚁,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随时都能轻易铲除的蝼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