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鸟是第一次见到混乱到极点的世界,整条街看上去很干净,然而每一个曲折的巷道里都在掩盖着什么,甚至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伙火并的人,似乎是因为在副本里得到什么东西分配不均。
治鸟重新开启了灵视,与“监狱”一样,所有屋檐上都无声伫立着黑色乌鸦,猩红的眼睛凝视着下方,有时候会“嘎嘎”叫起来,张开翅膀“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有那些被设定为官方运营的商店上什么都没有。
走进去后,治鸟才察觉,并不是没有,而是那些东西可以集群出现,混合在一起拟作带着面具的人形,站在柜台之后,负责钱货两清。
究竟出于怎样的目的呢?
它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就像是被制造出来配合玩家互动的客服,只是机械地进行某种互动。
灵视的观测几近一无所获,不过大约可以理解这个世界的确已经被黑色的不详生物笼罩。行走间,治鸟注意到许多随身携带了符咒或者十字架的玩家,行色匆匆,目光低垂,似乎极不愿意看到那些东西。
他思考过这些问题,能够形成这样一个世界,归根结底是规则的偏差导向以及“轮回系统”的缺失,只要进行这方面的弥补或许就能够达到目的。
也有更简单的方法,比如把宋航以某种方式永恒困在一个死亡回旋中,那需要一定的副本积累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并且存在逃脱的可能。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即便卷土重来也无法抗衡。
“要吃甜点吗?”手里拿着一根骨头状棒棒糖,宋航像是哄自家爱宠一样,拿到治鸟面前晃了晃。
“不,我选择甜辣味的小鱼干。”甚至亲昵地蹭蹭他的面颊。
用来表示亲密的行为怎么做都不会厌烦,治鸟喜欢被人以宠溺地注视着,即便是虚假的注视,只要自己心情好就足够了嘛。
身后的尾巴轻轻晃动,如同一只正与自家主人斗智斗勇的猫科动物,宋航看到却只觉得有趣:这真是最好玩的事情了不是吗?一面用所有肢体动作来配合他身为“宠物”的表演,一面又阴险地撩拨他,宣扬自己才是“主人”的地位。
“可以,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过是在进行单方面地困扰,宋航从所有衣服中挑选出和他口味的服装,想着是要打扮成小女仆还是新嫁娘,向治鸟展示着,兴致勃勃地询问“喜不喜欢”。
就像治鸟绝对不会听他的话一样,宋航也不会真得考虑对方的想法。
在一旁同样挑选必要副本用品的玩家们几乎看呆了,目光落到中间的银链上,窃窃私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相处关系,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只以自己的观念与喜好施展压迫行径。
初来乍到的人甚至会心疼一下,被人豢养后真是悲惨,已经被游戏同化的玩家则会认为:能驯养一位玩家作为宠物,还这么开心地带出来采购,这位主人应当实力超群。
不过很快他们就难继续这样思考了,一位实力超群的主人却对自己的宠物束手无策,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对方的话语,不知道作为宠物的一方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治鸟也清楚宋航的意图,干脆自主地放弃人类的语言,坐在更衣室旁边椅子上,敲着二郎腿看宋航单独演出,时不时发出像是在表达评价与看法的“喵喵”声。
然而治鸟没有想到,就算是在商店里,也是有可能触发随机副本的。
原身没有来得及跟他讲,宋航更不可能会告诉他这件事,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在宋航从服装区挑选出一条红艳泛旧的秀禾服后,熟悉的时空波动再次降临。
暮色的笼罩来得毫无征兆,耳畔是嘈嘈切切虫鸣,像是压在地下,满头都是细小的触脚,约莫着,是在皮囊里筑了窝。
“醒醒,快到站了。”一个粗嗓门的大爷喊了一嗓子,梦境骤然退散,只知道自己身在一辆旧大巴车上,治鸟从来没有坐过,只觉得新奇,哪里都想看一看。
四下望了一遍,就看见车上只坐了几个人,宋航没能来得及穿上自己用来伪装的皮,只好以平常示人的模样进来,此刻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
其他人还迷瞪着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飞机上吗?”穿粉红皮马甲的小姑娘揉揉眼,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坐在最前面的大爷听了,笑:“还飞机嘞,做个梦别是当真了,到站到站,都下去吧!”
这话听着没有什么,可是配上那双倒三角一看就不像个好人的眼睛,总叫人无端瘆得慌。
粉马甲第一次被人这样赶,仔细想想说不定没有什么恶意,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先道个谢,走了下去。
另外一个戴耳机的小哥,显然是被耳机里的音乐盖住了,闭着眼倚在车窗上,还什么都不知道,气得大爷按了两下喇叭。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老化了,那喇叭声极刺耳,叫魂儿似的,吓得小哥一哆嗦,睁开眼就懵了:“等会儿,我这是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