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
忽略一刚下山的妖为什么会有身份证这种问题，她觉得白泽真的很牛批。
所有未曾出山的大妖怪中，她恐怕是最快融入人类社会的了，不愧是人类最喜爱的妖怪之一。
开好房间，让白泽上去休息，沈恬便自己回去了。回家的路上，她一边走路一边接了个电话。
“恬，大伯他们今天找到我们家了，希望我劝劝你。他说你要跟沈家决裂，连户口都要移出去，真的假的？”
沈烨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沈烨这番话说的十分直白，完全没有为沈爱国他们做任何美化。与其说是来劝人，倒不如说是来探听虚实的。
沈恬也没有躲躲藏藏的意思，之前事情没办成，她也就没有多说。如今沈爱国自己捅出去，她当然没有什么不承认的。
“对。”
“啊，竟然是真的？你之前都没说啊，连哥都不通知，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听见沈烨略带责备，却并无苛责的话语，沈恬反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无论她与沈家之间存在怎样的问题和隔阂，沈烨确实一直都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虽然她也一直将沈烨当亲哥哥看，但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沈烨如今对她好，估摸着大半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沈家人，他还会这样么？
沈恬想的心情有点低落:“等我的户口从沈家移出去，就不是你妹妹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我妹妹还想是谁妹妹？”
“嗯？”沈恬一不留神，原本还低落着的思绪都跟着跳跃了，下意识否定:“我没……”
“行！你自己说不是别人妹妹的，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说这种屁话哥就、就……”沈烨说话说到一半哽住，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样的惩罚合适，只得开口:“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沈恬:“……”那你真的厉害，我好怕怕哦！
不过经历这么一出，她情绪反而稳定多了。可以说，沈家人中，她唯一舍不得的只有沈烨，如今沈烨的态度显然让她放心了不少。
“别说这些了，你现在什么打算？坚决不后悔了？一旦你完全脱离，以后沈家的财产你可真是一分都分不到了。”
闻言，沈恬微微冷笑:“不稀罕。”
上辈子她没走，沈家不是也没打算给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见对面微冷的语气，沈烨还有一丝恍然。他从没见过自己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话，在他的印象中，沈恬一直是娇弱的，乖巧的，会乖乖跟在背后拽着衣角喊哥哥的小女孩。
而如今的这一声冷笑，却让他忽然间明白，当年的小孩真的长大了。
从天真娇憨的小姑娘，变成了他人眼中有些不近人情的女子。不过想起大伯一家做的那些事情，他心中原本升起的那点不适感又释然了。
父慈子孝，父母就没爱过孩子，又怎么能指望孩子一如既往的爱他们呢？
至于生养之恩……沈烨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之前林月娇被救的那一次，听说是沈恬救得人，他还吓了一跳，觉得这妹妹怎么就不听话，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可如今再看她离家的态度，似乎并不是他之前想的那回事啊！
该不会……打那时候开始，沈恬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吧。
之前之所以没有提出，只是为了报恩？
简直细思极恐，沈烨赶紧闭脑。
算了，无论怎样，他也只有这一个合心意的妹妹，其他事情管它去死！
挂了电话，沈烨便慢吞吞的下楼回复沈爱国，才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沈爱国在和沈悦说话，声音带着微微的愠怒:“后天的拍卖会，子封也会去，你们刚好趁此机会互相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好？”
沈悦撅着嘴，一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可是他是……我才不要捡她不要的东西！”
“不要的东西？”沈爱国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意，看着自己的蠢女儿:“张家如今家大势大，不比当年，这门亲事如果真能成，也算我沈家高攀。你有多大脸面，敢说这种话？”
“可、可是……”沈悦还想推拒，就见沈爱国一摆手，语气不容置喙:“好了，这事就按我说的办！”
沈悦眸子里的光暗了暗，还想争执，可想想最近父亲对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只得不悦的点头:“知道了。”
心里却对沈恬恨得要死。
要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去巴结她不要的人！
沈烨待在楼梯角，看完了这一出好戏，面上的笑容凝固，又渐渐舒展。
他没记错的话，整个燕京叫子封的，就只有张家大少了吧。
而这个张家大少，曾经是沈恬的未婚夫。
所以今天这一出，是因为沈恬要脱离沈家，沈家终于坐不住了？想换个人留住张家这张牌？
呵！可惜，张子封那人他见过，沈悦跟他比，那就太嫩了。
沈烨站在原地，整理好表情才走出去，状作伤感的告诉他们劝说失败的消息。至于方才听到的话，他半句没提。
张子封并非沈恬良配，解除婚约是迟早的事情。既然沈家要，就让他们拿去便是。
沈恬回到灵斋时，房子里的灯开着，显然沈戮已经回来了。
一起住了这么多天，除了最开始几天，现在沈恬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了。
所谓习惯成自然，古人诚不欺我。
现在她甚至还会将对方当做一个正常合租人来对待，即便对方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睡觉。
果然，推门进去，就见屋子里灯光掩隐下的某人。
沈戮没有记账，事实上灵斋的生意并不好，那么点账根本记不了多久。更多时候，他是在写一些自己压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鬼画符，又像是在抄写经文。
就是第二个猜测有点惊悚。
“魔气那事儿怎么样了？”沈戮下午是和母子俩一起不见了，加上任深的提醒，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找那什么魔气的麻烦去了。
“我问过那女人，她大约三个月之前去过一次附近的荒山，回来之后就开始生病，偶尔还会神志不清。中途去过几次医院，却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她告诉别人自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别人却觉得那是封建迷信。”
沈恬不觉得奇怪。去现代医院说什么妖魔鬼怪，医生不给转精神病院就已经很不错了，信是不可能信的。
“据她所说，除了她丈夫之外，没有一个人相信。三个月的时间，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但有一天晚上，她丈夫突然绑架了一个女人，说是可以治好她的病。”
沈恬听得有点心惊。这里倒是对得上，她丈夫就是那天的口罩男，那人抓的女人就是林月娇。
可是，男人用林月娇威胁她带任深过来。如果和治病这一点对应一下，那男人为何寻找任深，真相已经很明白了。
他要找的不是任深，而是千年人参。
他要的是一味药。
但是不应该啊，他们都只是普通人类。而且即便是按人类的身份来划分阶层，二人的阶层也相距甚远。
男人根本没有接触到任深的途径，更不用说了解他的真实身份。这可是连任深暂住的许家都不了解的事情。
问题太多了，沈恬一时想不出头绪，干脆直接冲击结局:“那魔物现在死了？”
“死了。”沈戮言简意赅，说话的时候语气坚硬，像是她问了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沈恬眼珠子转了转，看来和魔物比起来，还是凶剑更厉害一点。只是离得近了，她忽然发现沈戮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白色运动服，而之前的那套衣服不知去向，额头前的一缕发丝还湿着，在往下滴水。
透明的水珠从剑眉划落，在轮廓分明的脸侧留下一道清晰的水印，最终滚入衣襟里。衣襟被水珠晕染，映出浅淡的肌肤颜色。也是这时候，她才忽然发觉对方的身上也没擦干，运动服薄薄的衣料被身上半干的水珠弄湿了不少，贴合在身上，更显露身材。
……简直是非常色气了。
沈恬只是颜值党，并不觉得自己是色女。因此发觉这一点之后就赶紧后退两步，侧过头，疯狂眨了两下眼才从脑袋里搜索出一个话题:“你去洗澡了？”
说完，她就恨不得拍自己的头。
这明明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沈戮仿佛没有觉出异样，眼帘微垂:“嗯，去河里洗了洗。”
啥？去河里？
沈恬思路被成功带偏，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河里洗？”
“因为……衣服弄脏了。”沈戮说着，眼神看起来似乎更不悦了，像是要把弄脏他衣服的那人千刀万剐一样。
而事实上，那玩意儿的下场确实比千刀万剐好不了多少。毕竟只是个魔物。
魔物这玩意儿，与妖不同，不会妖法，与凶剑也不同，体内没有那么强大的阴煞之气。它们原本能力很弱，甚至只能躲在某些荒僻之处，苟延残喘度日。
可就是这样弱小的魔，在千年以前，却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了人间一场又一场战争惨剧。
魔气具有寄生性，向来喜爱寄生在人的身体里，以人类的各类负面情绪为食物，从而让自己发展壮大。当年魔气借由人类战争增长了士气，竟试图向妖族发起进攻，最终遭遇了惨败式收场。
也就是那场大战，为妖族与魔族之间留下了不可逾越的仇恨沟壑。妖族奉行斩草除根，几乎将当时的全体魔族杀戮殆尽。
谁承想上千年过去了，这玩意又冒了出来，并且还敢再次出来挑衅，当真是头皮硬的很。
原本沈戮打算放它一马，引蛇出洞，结果这玩意好死不死的弄脏了他的衣服。
沈恬给他买的衣服，统共就三套，一套被破小孩撕坏了，又不能打死人，他已经够憋屈的。
结果这玩意也出来挑衅，竟然把他为数不多的衣服弄脏了……
沈戮一个没忍住，直接送它去了天国。
引蛇出洞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哪天碰到蛇直接劈死就好了！
沈戮恶狠狠的想到。
沈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凶剑也是格外的凶呢。
虽然她不怕，不过这种答非所问的对话要持续下去真是太难了，她还是先溜了溜了。
一直等到身旁人走空气凉了，沈戮才从暴戾的情绪中将自己的意识扯出来，然后就发现刚刚就站在一旁的小姑娘，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还有话没问呢？
沈戮沉着一张脸，伸出苍白的手指，碰了碰空气中的某处。
店里出现了一股讨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