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映一愣,把手机支在茶几上,打字:“先生,我自己能行,你帮我把上身衣服脱了就行。”
“但是你的伤口一点水也不能沾。”陶令写。
双方不约而同地静了,其实真要让陶令帮闻清映洗澡,他也实在不好意思,最后只得提建议:“要不今天将就一下不洗澡了?我给你擦擦身体,然后洗脚。”
闻清映抿着唇,陶令起身来拉他,嘴里说着:“就这么定了。”
一前一后进了浴室,闻清映变成了大型玩具娃娃似的,任陶令摆布。
陶令脱掉他外面一层衣服,还能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里面一件紧身毛衣却怎么也脱不下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一阵,目光不经意碰上之后,同一时间笑了。
陶令笑得止不住,往闻清映怀里一靠,好半天才收住。
说来奇怪,笑完之后彼此似乎都没那么不好意思了,这一回动作很顺利。
而后陶令拧了热毛巾来。
这是第一回,这么无遮无拦地看到闻清映的身体,拥抱虽然更有切实感,但这样一看显然更有冲击力。
闻清映以前多半是很爱锻炼的,现在开花店又天天干活儿,因此肌肉线条一点也没有消失,瘦削又流畅,配上这般冷白没有瑕疵的皮肤,让陶令再次想起先前的陈旧比喻来。
这人就是大理石做的吧,还是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家雕出来的。
这么一想,陶令心头的欲/火竟然被压下去了些。
但是擦到闻清映身前的时候,怎么想他是个艺术品也再难控制心绪了。
陶令怕自己会流鼻血,擦的时候速度快了很多,手上力气用得大,毛巾拭过闻清映的胸膛,转瞬之后皮肤就会由白变红。
清晰地看清了这变化,陶令故作无事地轻咳两声,想最后擦一把就收手,往上一用力,手指却无意间从闻清映心房上经过。
其实也并非真的没摸过他,但是这一下太过突然,肌肤相触的瞬间,整个人好像触电一样。
他猛地想收手,闻清映却倏地抬臂,一把捏住了他手指。
毛巾从手里掉下去,砸在地上的一盆热水中,水花溅上了人身。
闻清映的手越来越用力,陶令慌乱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眼睛不是平时的柔和模样,显出了点偏暗沉的意味,却让陶令更觉深陷其中。
他被这视线缠裹成了一只等待羽化蜕变的茧。
手被拉着覆在了闻清映心口上,陶令脑子晕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他几乎能感受到闻清映疯狂的心跳。
半晌他忽然意识到,十指连心,那跳动或许是他自己的。
这种感受太过奇妙,好像两个人的心跳融为了一体,媒介是陶令的手。
陶令只穿着一件毛衣,他不知道毛衣是什么时候脱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往前去的,总之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闻清映的怀里,口腔被闻清映的气息攻占,手心是闻清映背脊的温度。
为什么闻清映的手要受伤?陶令忽然有点委屈,只觉得背后空空荡荡,不够安全,不够紧贴。
正在思索,身体倏地迎来极其陌生的触感。
他整个人一僵,停下亲吻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察觉到他的状态,闻清映的触碰顿时滞住,好像突然被惊醒一样,他眼里浮现出了点愧悔之意。
脑子里一团一团的烟花炸开,陶令察觉到闻清映想挪开,条件反射地压住了他的手腕。
闻清映怔怔,看清了他眼里的迷蒙,复又吻他鼻尖。
“闻清映。”陶令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而后他低了头,逃避似地把脸埋在闻清映的颈窝处。
闭上眼睛,身体的感受被无限放大,片刻,他的手经过了闻清映的腰,朝着闻清映探去,用同样的动作回馈了他给的快乐。
本来说好了不洗澡,终究还是没能朝着“说好”的方向发展。
夜已深,闻清映侧身躺着,在黑暗鱼西犊家中看旁边的人。
床中间隔了一点距离,不算远,但又不如以前一起睡的时候近,陶令背对着他,大拇指不自觉地放在嘴里,轻咬着指甲。
过了很久,陶令忽然放下手,翻过身去,凑近,把自己塞到闻清映怀里,一边搂他的脖颈,一边自言自语:“你把手放在我背后,就可以避免弄到伤口了。”
闻清映也往前挪,一手抱住身前的人,包扎过的那只手轻轻搁在他后背处。
好像陶令用身体给他搭了一个支架。
“闻清映,”陶令在黑暗里大睁着眼睛,自说自话,“我好喜欢你,比我想象的还喜欢,你能想象吗?我快三十岁了,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喜欢别人。”
他说话时的气息扑在闻清映脖颈上,又酥又麻。
“身体也因为你这么兴奋,”陶令语速拖得很缓,“以前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我现在想起来,说不定是生活把每个人的欲望安排在了不同阶段。”
说着说着停一会儿,开口时更轻声,也更慢:“你刚才把我吓到了,我第一回碰到你的身体,我是说……”
“唉,我脑子烧坏了。”他说,话毕腿不经意地一抬,忽然发现了闻清映的状态不对,又听着他呼吸比先前重,忍着笑说,“你也烧坏了。”
闻清映像是在回答他,下巴搁在他头顶,稍稍用了点力,抵了他一下。
声音几近消失,最终变成了幻梦一样的耳语:“闻清映晚安,我爱你……虽然说出来没有用,也根本不能缓解我的症状,不过我爱你。”
闻清映揽着他的手再次收了收。
半晌,他不出声地说了一句话,把唇印在陶令额头上,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起身,两个人都不太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几乎没怎么交流就上了车。
闻清映不能开车,陶令怕疲劳驾驶,路上碰到休息站停下,下车前沉默两秒,互相对视一眼,末了笑笑,气氛才算恢复正常。
到槐市已经是中午,循着觉夏给的地址找过去,那地方是一处古镇。
还没到镇口陶令心里就开始不安,到了一看,果真是当年陶君带着自己来过的地方。
见他表情不对,闻清映询问地握了一下他的手,陶令脸色发白地摇摇头,反过去拽住他的手就没放。
照着那地址找过去,却怎么都没见到金店,在楼下询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后面问到一家卖传统乐器的店,那老板指了个方向,让顺着楼梯上去。
道了谢跟着指引走,谁知上了楼也全是招牌不显眼的店铺,又询问了几个店家,才在一个拐角处看到店面。
店内冷冷清清的,只两方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单扇玻璃门小且旧,陶令从闻清映那里得到鼓励,敲了敲门。老板循声抬头,看到他就惊诧地脱口而出:“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