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在说话,他还在试图搂紧自己,周围有人在问着什么,闻清映隐约能感知,周遭的一切都在,只是蒙了一层迅速变幻着的浓雾,他知道自己是休克了。
而后才是短暂的意识丧失时间。
“我爸刚上飞机了。”
“云心怎么样?”
“额头上的口子伤得厉害,正在处理……”
“你哪儿疼吗?累了就先去你姐的病房休息,要不明天还要去做笔录。”
“陶老师我不疼,我想等我哥醒。”
“没关系,我守着他,你先去看看你姐,这边问题不大的。”
忽远忽近的声音消失之后,右手被人捧了起来,温润的触感落在手背上,闻清映还在沉浮的意识中挣扎,却倏地安了心。
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眼角湿了。
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见他眼睫毛飞速颤动了几下,陶令一喜,立马身子前倾,在他眼睛上亲了亲,温声喊:“闻清映。”
闻清映听到这一声,挣扎了片刻,在“不着急”的安抚中,慢慢睁开眼睛。
陶令鼻尖一酸,强忍着笑道:“你醒啦?”
闻清映直直地看着他。陶令见他有些茫然,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都没事,大家都没事了。”
又休息了几分钟,陶令扶着闻清映坐起来,给他喂了些糖水。闻清映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包扎过。
他沙哑着声音喊:“先生。”
陶令正在墙角放杯子,应了一声:“嗯。”
身后却一直没动静,他疑惑地转身,突兀地听到一句:“你会扔掉我吗?”
陶令一怔,忽然之间无法答话。
闻清映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空白,他声线没有起伏,因此听不出情绪。
他说:“像我爸妈一样。”
两个人一站一坐,就那么看着对方,所有表情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过了好半天,陶令走近,半跪下去。
闻清映的目光顺着他放矮,脸上说紧绷也不是,却好像真的变成了大理石的雕塑,再也不会有生动色彩似的,就那么看着他。
陶令说:“闻清映,有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说出来了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是既然你问了,那你就听好,我只说这么一回。”
“只要你爱我,活也好死也好,我一定会带上你。哪怕我要跳楼我也先推你下去。”
“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在跳之前后悔。”陶令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沉默良久,闻清映伸出手,声音没能发出来:“一言为定。”
陶令红着眼睛,勾住他小指:“一言为定。”
在闻清映醒来之前陶令已经问过云南,白观一般是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但今天云心想吃城那头的点心,白观就顺着她去买了。
本来以为疗养院安保措施是很好的,没料到闻同威是有备而来。
几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伤,陶令和云南还好,只是些擦伤,另两个人却得疼段时间。
闻清映手臂上被水果刀割了一条口子。云心额头在桌角撞了一下,又被砸碎的玻璃片跳起来划伤,以后兴许会留个疤。
已经是深夜,云南和白观留在疗养院照看云心,闻清映则跟着陶令回家。
走之前去看云心,她躺在床上醒着,却不愿意抬眼看这两个人。
“云心,”陶令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
白观一直看着云心的脸,分不出丝毫关注给别人。
云南看看闻清映又看看陶令,最后垂眼捏着衣角,想是还没从余悸里抽身。
闻清映一言不发,直到陶令说了“告辞”,他才喊了一声:“心姐。”
云心身子仍旧一动不动,但眼睛的眨动却突然停了。
“谢谢你。”闻清映说。
说完话他牵着陶令朝外走,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云心蓦地哭出声。陶令回头看了一眼,见白观正要抬手去抱她,嘴里低声哄着。
云南跟在后头出来,一直把人送到楼门口,末了陶令说:“南南回吧,还是想跟我们回去?”
“不了陶老师。”云南应,看向闻清映,“哥,你……”
闻清映垂眼,说:“南南,对不起。”
云南慌忙摇摇头,站在台阶上踮着脚,避开闻清映的伤抱住他:“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下次我就生气了。”
闻清映笑笑,单手搂了她一下。
终于是出了疗养院,坐上回家的车,陶令丝毫不避忌司机的眼光,将闻清映没受伤的手握得紧紧。
闻清映转头对他笑笑,跟他十指相扣。
到家洗漱完毕进卧室,陶令才有空细想这混乱的一天。闻清映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说:“我觉得你小舅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对。”
闻清映摸着他手:“我也在想。”
陶令叹了口气,说:“怎么办?你今晚不能好好抱着我睡了。”
“那就不睡了。”闻清映弯了一下眼睛。
陶令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些,掀开被子也躺下去,说:“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