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湛枫从浴室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爷爷喊了沈律师来?”
“是的少爷,沈律师现在就在老爷子书房。”
湛枫裹着浴袍在客厅走来走去,神情变幻莫测。
爷爷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湛家有今天的成就,除了祖上积累的底蕴,剩下的都是他年轻时候打拼出来的。
集团大小股东对爷爷敬佩听从,爷爷喊了沈律师来,八成是商定遗嘱一事。
立遗嘱,就免不了分割家产,集团总要有放在明面的继承人。
叔叔伯伯早都成家立业,不说大房、二房,就连四姑姑都有相当雄厚的一笔积蓄。
比较起来,他们三房穷且窝囊,湛枫抿着唇,招了招手。
家仆谨慎上前。
“你去书房门外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家仆吓得脸色惨白:“少爷,这不太好吧,万一被老爷子发现,咱们……”
“不用想那么多,你带着我早晨练的毛笔字过去,被发现了就说我有心请爷爷指点。这么大的事不听听怎么行?别忘了,我姐同样有继承权!”
被叔叔伯伯踩在头上他或许无力反抗,但被长姐压一头,他怎么想怎么膈应。长姐不在奉北,承欢膝下哄爷爷高兴的是他!纵是这样爷爷的心还是偏的,要他怎么服?
叔叔伯伯有家有业,就是不要集团的股份这辈子都有花不完的钱,三房有什么?一没宠爱,二没人脉。
爸妈当年私奔,妈妈先断了和柳家的关系,爸爸这些年一事无成,他是三房唯一的儿子,哪能不为自己考虑?
“你会帮我的,对吧?”他的手落在家仆厚实的肩膀。
男人没办法,应了下来:“少爷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那好,带着东西,去吧。”
书房,铜炉里点燃了熏香。戴着圆镜片的沈律师西装革履毕恭毕敬地坐在对面:“您看,这样可以吗?”
管家将文件递过去,湛念北瞥了眼:“没错。不过有一点需要修改。”
“哪一点,您说。”
“我孙女湛榆,沈律师知道吧?”
“知道。三房的大小姐,老夫人最疼爱的那位。”
“不错。”湛老爷子懒散地靠在真皮座椅:“睿端集团的股份从5%加到10%,专给她一人。”
沈律师提了提眼睛,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10%听起来不多,但要知道一开始拟订的5%已经是笔不菲的财产。就是不知老爷子从哪受了刺激,突然给孙女的股份加到10%,着实令人咋舌。
“很难以接受吗?你是外人都不好接受,估计三房的人要知道,更要跳脚了。”
湛念北眼睛存着旁人看不懂的算计,转动着指间的翡翠戒指,侃侃而谈:“不到最后关头难见本性,血脉至亲又如何,古往今来,多少祸端是从
家里出来。”
管家垂手立在一侧,想到傍晚后花园那一幕,知道老爷这是要对三房下手了。
世家豪门的纷争就和那春天飘飞着的柳絮,洋洋洒洒,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才算尘埃落定。沈律师快速拟订好文件:“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
“那您之后改了主意,让管家打我电话就成,小沈我随叫随到。”
老爷子坐起身:“麻烦你了。”
“当不得一句麻烦,分内之事。”沈律师朝他鞠躬行礼:“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
“管家,送一送沈律师。”
“是。”
书房外,抱着纸筒的家仆警觉地在角落藏好,眼看着管家送沈律师出门,想着刚才听到的遗嘱内容,他小心走开,往三房报信。
两分钟后,一身黑衣的仆人从门外走进来,附耳和老爷子汇报。
“他听到了?”
“听到了,已经去报信了。”
“好。”湛念北没想到他还没老呢,还没长大成人的孙子就急不可耐地算计起来,他笑了笑,笑容多了分苍凉。
苍凉尽散,他站起身,如沉睡的雄狮睁开眼:“那就看看他想怎么做吧。本是同根生,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生路死路,怪不得当爷爷的心狠。”
他疼爱孙子,但他更疼爱孙女。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哪有什么道理可言?没有道理。
夏日炎炎,书房清凉怡人。湛老爷子饮了口茶润喉:“把消息散出去。谁老实,谁不老实,都试一试。”
仆人应声离开。
从外面回来的管家继续服侍在老爷身边:“枫少爷平日看起来乖巧,要不是亲耳听到,哪能想到他对阿榆小姐成见这么深?”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哪能没点心机城府?”他闭着眼缓缓道:“有心机不怕,有城府反而是件好事。只要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宁做小人,不做君子,无可厚非。
只是有一点,不能对亲人下手。世家凭什么传承?血脉相连,如果连自己同胞姐姐都容不下,他眼里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