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唇边掠过一丝极低的叹息:“先别让她知道。”
这个世上到处机锋暗藏,明枪暗箭之下,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世事无常,他所做的事,所谋划的路,不是倾尽一切,便是终其一生……
云迟眉目了然,随后神情微肃:“你昨日那般,今早的朝会尉迟岐一定借此做文章了吧?”
他昨日将云姒径直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便是暗地和侯府结了个梁子,赫连岐早朝便出言规劝君臣和睦,为一女子扰了清明之政太过不该,他言论一通,面上是善意谏言,实际是将离间端了个彻底。
眸色深冷,是对对手不堪一击的轻蔑,齐璟似乎并没将尉迟岐当回事,声线淡漠:“无妨,他那些三言两语反而称了朕的心,”他的神情探不见底,微顿一瞬话锋转道:“只不过姒儿在我这儿,你们明面上须得避讳。”
云姒既已在御乾宫,为避人口舌,云迟自然知道他们要见上一面极不容易,但只要她无恙,他就放心了。
“……嗯,”云迟沉默片刻,抬眸看住齐璟:“有些东西,替我带给她吧。”
旭日的光泽落在红砖绿瓦上熠熠生辉,一簇明亮透过窗格,隐约映着女子沉魅的睡颜。
已近午时,御乾宫偏殿仍旧静暗,无人来打搅,仿若远离了尘世喧嚣。
虽入冬了,但殿内的安神香和暖炉冉冉不绝,丝毫不寒冷。
极为疲倦地深眠一整夜,云姒悠悠醒来后,迷朦的秀眸微眯,凝着光线,她恍然似梦,在床上躺了良久,才将抽离的意识收回了些。
那突然的变故,她早有预知,重来一次,情绪倒是没那么难控制了,只是心中的怨恨尤为强烈。
念及昨夜的事,她剪水双瞳轻轻一漾,昨夜那人的一目一语,指尖轻触,还有他怀抱的温度,都让她慌得心跳错乱,可最后那人却是什么都没做。
自己那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想了想,云姒忽觉荒唐,但她……执意为之。
一息静谧,她缓缓起身下了床榻,穿上昨晚赵嬷嬷送来的衣裳,正要出去时,视线瞟到了那跌落在凳子边的灰白狐裘。
想到什么,透白的脸颊渐渐染现一抹淡淡的霞红,云姒垂眸静思了会儿,倾身俯下,纤纤玉指触上了那片柔绒。
她一直睡到了晌午,就在伸手想要推开殿门出去时,从外面传来了几声若有若无的私语,云姒不由驻足细听。
“哎,蝶心,你说屋里头的云四姑娘,真如传闻中一样好看吗?”
“我怎么知道。”
“究竟何等姿色才能称得上是京都第一绝色,我好想瞧上一瞧呀!都说云姑娘常在月下执伞,美得跟画儿一样,那句诗词蝶心你听过没?怎么说来着……”
“嘁!她那是哗众取宠,故意勾男人的吧,就跟她娘一样。”
“嘘……蝶心,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看连陛下都被她蛊惑了!睡到现在还不起,倦懒成这样,平白害得咱俩在这冷风里候着!”
那个叫蝶心的宫女,语气蕴极不满,就在她埋怨不休时,忽然,门被人从里边轻轻推了开,一直守在殿外的那两个宫女,蓦然惊慌回首望去。
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轻抬莲步,自殿内迈了出去,女子浅紫色裙裳外,拢着男人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