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走着。
早就找好了房子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从他听闻这个消息到这个消息被江总亲口肯定,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
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儿找房子去。
行李箱倒是提前收拾好的,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A市深冬的夜晚温度很低,叶舟之前已经习惯了每天出门前江总都会让他记得穿厚外套的提醒,今天自然是没有这待遇,于是叶舟就忘记穿外套。
刚出门被寒风一吹叶舟就意识到了这件事,但门都已经关上了,为了划清关系,他临走前将房间的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并没有带走。
尽管门锁上依旧保存着他的指纹,可叶舟宁愿今天冻死在外面,也做不出刚分完手就回去拿衣服的蠢事。
他冷得缩了缩,手指关节、鼻尖都因低温冻得通红,眼睛……也姑且算是冻得吧。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别墅区本就萧条的街道此时更是安静的厉害,路灯下长长的路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叶舟在一根灯柱子下停下脚步,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他仰起头直视那光,像是这样就能从中得到些许温暖。
但显然,这不过只是心里安慰罢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再继续这么走下去,他怕是要出现在明天各大社交网站头版头条上了,标题叶舟都想好了‘昨日《逐光》导演离奇冻死街头,这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牵动有些僵硬的嘴角,叶舟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给逗乐了。
他在兜里摸了半天,想要从中找出一根烟,可找遍全身都未能找到时,叶舟才忽然想起来,他已经把戒烟了。
叶舟抽烟不凶,只有在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抽,但上辈子出于职业关系,无论穿什么衣服他身上都会备着一包烟,方便拉近关系或促进感情。
穿到这个世界后叶舟也没改掉这个习惯,后来在拍《一场闹剧》其中一场戏遇到瓶颈时,叶舟忍不住躲洗手间抽了一根。
没想到就这么偶尔的一次,还被前来探班的江总逮了个正着。
江总倒也没有说让他戒烟,但叶舟很快发现,从那次之后即便大街上哪儿哪儿都是烟酒商店,但他却很难再买到烟。
叶舟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每到一个地方保镖就会消失一段时间,有次叶舟偷偷跟在保镖身后,就发现他那冷酷的保镖正拿着手机给老板看,边看边掏钱。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总为了让他戒烟简直是……煞费苦心。
打那之后,叶舟就再没抽过烟了。
叶舟苦笑了下,他想,结束一段关系的时候其实并不会太难过,真正难过的是,当你冷静下来想要开始一段新生活时,却忽然发现,生活已经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你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睛是他,就连不经意的失神都与他息息相关。
将曾经的美好慢慢亲手剥离出自己的生活,可能,这个过程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发了会儿呆,叶舟从兜里摸出手机,想给自己找个能暂住一晚的地方,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更糟糕的事是,他的手机在如今低温下根本开不了机。
惨,实在是太惨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你怎么就把自己的生活搞成这样了呢?一段本就不牢靠的关系,这不是必然的结果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吗?叶舟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即便有,也必须接受。生活嘛,谁还能没遇到点坎坷,哪儿能事事顺心如意呢。
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思想工作,长长呼出一口气,叶舟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雪,拎着行李箱准备继续往前走,再走差不多一个路口就差不多离开别墅区了,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打的到车。
今天随便找家宾馆凑合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再去找房子好。
这么想着,叶舟刚走了不到五十米,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汽车鸣笛声,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就见不远处的车里,江亭远坐在驾驶位正看着他。
“上车。”叶舟听见江总对他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听在叶舟耳中,像是被人用冰锥猛然戳了一下。
叶舟摇了摇头:“不用,就快到路口了,我打车就好。”
他的声音因为太冷有些小,尾音还有些发颤。
江亭远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在叶舟以为以他脾气应该会立刻开车走人时,江亭远却侧身从副驾驶上拿了什么,拉开车门朝叶舟走来。
直到他走到面前,叶舟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自己出门时忘记穿的那件厚外套。
江亭远不容抗拒的帮他穿好外套,直到最后一颗纽扣被扣上时,他看着叶舟,轻声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就走,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活了这么多年,任何事情上都从未低过头的江亭远,在面对叶舟时,第一次低了头。
他的声音当中再听不出以往的冷淡,说这话时,反倒有些低声下气的感觉。
叶舟是想要拒绝的,可对上江亭远那双有些黯淡的眼睛时,终究还是点了头:“……麻烦了。”
两人坐进车里,江亭远在驾驶座,叶舟坐在他身后的后座上,当他问及要去哪里时,叶舟想了想才报出个地址。
那是记忆里原身刚被江亭远包养时买下的一处小公寓,当时原身刚从被高利贷逼债的恐惧中,对钱有着很深的执念,不确定江亭远会对他感兴趣多久,怕他突然反悔,就偷偷攒钱买了这套房子,想着即便将来被踹了也能有个容身之地。
说来可笑,原身的容身之地自己没用上,反倒是便宜了叶舟。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车内很安静,从叶舟报出地名后,两人之间就再没有什么交流,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到达目的地时,叶舟下车,对江亭远道谢:“谢谢江哥。”